妹妹……燕凝没接话,苏媚长相成熟,看不出真实年龄。
苏媚仍是不在意,又接到,“这慧娘村的村名是我提议的,姐姐觉得如何?”然后嫣然一笑,撒娇,“如何嘛!”
然而也不待燕凝接话,自个继续,“还有姐姐,你过来坐么,隔得太远了,妹妹不喜欢。”
燕凝又望了她一眼,点点头,依言过去。又听见她滔滔不绝的接到,“这慧娘村,有熬了大半辈子从良的,有死了丈夫的,有赌气离家的,有誓言不嫁的,有流浪行乞的,还有行走江湖的,也有别的地方过来的难民,甚至白吃白喝还到外边接济男人的。”她媚眼一闪,“早先还真的有来行骗的,拐带女人幼童的——唔……姐姐,这事并非人人皆知,否则姐姐要住下来还真不容易,女人么,难免草木皆兵。”
苏媚突然勾了勾燕凝的下巴,“姐姐肤如凝脂,妹妹好生羡慕。唔,加上姐姐是来行医的,也补了个空当。只是缘何姐姐也不背个药箱,带点药物在身旁,让人瞧得没有说服力呢。”苏媚又再次勾了一缕头发,勾至唇边,呵呵笑,“但妹妹就是喜欢姐姐身上的药味若有若无,不若自幼习医那般深渗肌肤,那么姐姐跟着谁习医,何时开始?妹妹很是好奇呢!”
才终于停下来望着燕凝,只见燕凝沉稳如初,微微垂头答道,“家师。”
“呵呵……”便是瞧见苏媚微微收了下巴,保持着嘴角微翘,抬眸看她。“妹妹来慧娘村也有些时候了,就是找不到个说话的。”
这个角度那双媚眼妖娆若水,带着魅惑,“最后一个问题,还望姐姐一定告之,你的相公会不会来和妹妹抢人,妹妹可不愿放姐姐离开呢!”而后便迅速云袖掩嘴,咯咯的再次笑起来。
燕凝微怔,不解眼前女子的心思。迅速思量一番,未将苏媚的话语放在心上,反而是思绪不由自主飘至千里之外的固安城。
一个月了啊。
那个人,和那封休书。也该沉寂了罢。
无论如何,燕凝在慧娘村住了下来。
一个月,又一个月。
先是偷偷去爹爹的坟前上了炷香,而后遥望燕府,再顺带买点医书,独自钻研。
藏不住的肚子,以及苏媚肆无忌惮的亲昵,颇有微词。
女人,面对一个没有摆下任何缘由,怀着身孕的陌生女子,窃窃私语。
没有人找燕凝看病,苏媚也不。
只是苏媚总是探视却又不经意的问着,“姐姐,你会画画么?”
“姐姐,你会刺绣么?”
“姐姐,你会弹琴么?”
“姐姐,你会下棋么?”
“姐姐,你会看账本么?”
直到有一天突然意识到燕凝害喜症状以及她微突的肚皮,却并未表示意外,而是掩嘴而笑,“姐姐,原来你早有身孕,来来,我给你买补品。”
苏媚有一叠一叠的银票,就摆在梳妆台的盒子里,也不怕有人来盗,却也无人来盗。她在燕凝来之前独来独往,燕凝来之后出入成双。
她总是说,“姐姐,认识你真好啊。”
屋子里各式各样的物品开始多了起来,总是不知从何突然捧出一盅补品,然后苏媚就坐在旁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姐姐,若是这样该如何如何。
燕凝从来就知道苏媚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她从不过问。
哪怕见到深夜有人身着夜行衣,半跪在地和苏媚报告,也是视而不见的擦身而过,对苏媚的半笑不笑的脸视而不见。
然而却总能听见苏媚唤她一句姐姐,回头见到苏媚毫无顾忌的妩媚的笑。
便是心照不宣的帮着苏媚处理她所提出来的种种问题,整理账本——苏媚是个商人,不知道什么商人,写着时辰,和入账金钱,别无其他。
女子行商么……便如女子行医一般,不为世人所接受,只是……燕凝知道那句话,苏媚不简单。
胎儿五个月的时候,一夜村里有人病急,来不及送医。
谭娇将人送了过来。
燕凝首次医疾,处乱不慌,待那人病好,找燕凝问医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而苏媚,便在一旁,莫测高深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118日修
肆
入冬了。
月前终于下了一场大雪,城里城外白皑皑的一片,玉树银枝,人们都穿上厚厚的冬衣,家家户户暖着火,日头街上的人也少起来了,田户也大多不需出门,偶尔到郊外的山头猎两只兔子,这日子么,也就凑合着过。
柳府的人突然意识到,今年固安城的冬天来得特别晚,那大少夫人夏末嫁进的柳家,至今也有半年了吧。
往常的固安城,冬风刮得更早些。
然而,大少夫人已经走了。
走的时候还没有下雪,因而模糊了冬天的概念,恍惚记得那几日的阳光还暖和得人懒洋洋的。
走的时候柳府再次张灯结彩,大家都是忙活,明明是大片的红,入眼的喜。
走了啊,扔下这家财万贯,和柳家大少奶奶的头衔。
也不知道走去了哪里,见不见得到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总有种没完没了的错觉。
古往今来,倒真没听说过有哪个女人替相公休了自己的,偶尔记起以前哪些个悍女子休了相公,也觉得不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了。
天气冷,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谈笑,夫人啊小姐少爷们都闷在屋里,丫头小厮也就闲了起来。
涛园的语和湖渐渐的凝了一层冰,先前还是薄薄的,到后来已经可以站人了,便是瞅着大少爷走出了湖中亭,立在湖面上,背对着众人,看不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