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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第2页)

“三郎,这十万贯可是很大很大一笔钱呀!”崔弘度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要看怎么算了?如果是只靠朝廷俸禄的话,这的确是很大一笔钱!”王文佐笑道:“若是做到六部侍郎,一百年俸禄差不多十万贯吧!”

王文佐这句话倒也是有根据的,唐代诗人白居易有一首诗《和微之诗二十三首之一》:“稀稀疏疏绕篱竹,窄窄狭狭向阳屋,屋中有一曝背翁,委置形骸如土木。日暮半炉麸炭火,夜深一盏纱笼烛。不知有益及民无,二十年来食官禄。就暖移盘檐下食,防寒拥被帷中宿。秋官月俸八九万,岂徒遣尔身温足。勤操丹笔念黄沙,莫使饥寒囚滞狱。”

其中“秋官月俸八九万”中的“秋官”指的就是白居易自己,他当时官居刑部侍郎,正是执掌刑部的主官,正三品的高官。按照诗中自述其月俸是八九万钱,即八九十贯,那么一年俸禄大概一千贯左右。当然唐代官员的收入除了俸禄还有职田、禄米、赏赐等,不过白居易是晚唐,相比起高宗年间官员的俸禄涨了不少,铜钱的购买力也下降了不少,恐怕当时六部侍郎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一千贯。

“六部侍郎一百年俸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虽然知道十万贯是一笔巨款,但还没想到“巨”到这种地步。初唐时官员名器还没有滥授,像尚书令、仆射、中书令、侍中这些一品、二品的高官基本都是皇室或是开国勋贵才能当上,即便是宰辅大臣的本官一般也就三品、四品,其薪俸也就差不多一年一千贯上下。换句话说,在大唐就算你做到宰辅大臣,只靠官职薪俸想赚到十万贯也基本是白日做梦。难怪当时有俗语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十万贯已经到了唐人对于富豪想象力的极限了。

“三郎,一年十万贯我不敢想!”崔弘度第一个从惊诧中恢复了过来:“一年一万贯,不,只要有五千贯,这屋里的有一个算一个,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谁有半句废话,我便把他脑袋拧下来!”

“还五千贯,一年有五百贯俺就把性命豁出去了!”沈法僧一下子又把崔弘度的价码又去了一个零:“六部侍郎一年也才一千贯,可四十能当上侍郎的都算年轻得了。再说致仕之后也是半俸,正好五百贯。三十不到就能拿着正三品高官致仕后的薪俸,还有啥不知足的!”

“打住,打住!先听听三郎的计划是什么吧!”眼见得袍泽再杀价下去,就只有一年两三百贯了,张君岩赶忙喊道,在王文佐的这些乡党中就数他对钱财最看重,也最关心王文佐的计划,毕竟认识王文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可不是口出大言之人,若是能从中学到一二,那可是受益无穷。

屋内静了下来,王文佐低咳了一声,他从袖中取出一个装订的很整齐的书册,递给崔弘度:“这里一共有三十七个人向我许下的誓状,你们可以看看!”

“誓状?”崔弘度拿起书册细看起来,只见每张誓状上都详细的注明了起誓人的姓名、家族、拥有的领地、以及向王文佐承担的义务,比如缴纳贡赋,提供若干武装好的士兵服役等等,最后是若是违背要受的惩罚和向神佛的许下的誓言。

“这三十七人将会在定林寺的菩萨像前起誓,然后以自己的血书写姓名以为见证!”王文佐沉声道。

“三郎,你是想让这些人向你缴纳贡赋?”崔弘度问道:“这个办法是不错,但恐怕远远不到十万贯吧?”

“不,他们要缴纳的贡赋很少,我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获得值得信任的人!”王文佐笑道:“然后从他们当中挑选可信之人,管理我们在百济的产业!”

“产业?”崔弘度问道:“我们在百济哪有产业?”

“当然有!”王文佐笑道:“我们四周不就是吗?”

“四周?”崔弘度茫然的四顾,看到的只有一栋栋士兵的营房,张君岩第一个反应过来:“三郎你是说这军营?”

“不错!”王文佐笑道:“你们看看这营房,稍加整治难道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集镇,正好统辖任存山下的河谷田地吗?”

“难道,难道三郎当初你修建这军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将来?”贺拔雍惊讶的问道。

第266章孔方兄

“那是自然,这军营就是个样子!”王文佐笑道:“我原本打算在百济建七八十个像这样的庄园,作为我们的根基!”

“七八十个这样的庄园?”张君岩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挠了挠后脑勺:“三郎,这可不是一张嘴就行的,若要建庄园,光有田土可不够,还得有人、有钱、有器具、有牲口,有粮食,少一样都不行的!”

“不错,这些我都有办法!”王文佐摊开双手:“人,百济多得是流民、还有倭人降兵,就说把老弱伤病淘汰下来;农具可以用缴获的军器融化打制;牲口和粮食可以从俘获中拿。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乘着眼下刚刚仗打完,诸事尚未上轨道,也没有成规可遵循的时候把事情都办成了。只要成了既成事实就不用怕了,无论接下来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见招拆招了。”

屋内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凝神倾听王文佐的话。他们清楚王文佐方才说的那些举动每一件都非常危险,随便那一条惹上了都是杀头的罪过,但若是做成了收益也是极其惊人,两相权衡之下,心中不禁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三郎,你方才说的那些可都触犯了军律呀!”张君岩低声道。

“所以我说要乘着诸事尚未上轨道,没有成规可遵循的时候把一切都办成了!”王文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上头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错!”元骜烈笑道:“大伙儿流血流汗把仗打赢了,其他的就都是无关紧要的旁枝细节,若是哪个军吏这时候不开眼,背后被人捅一刀也不奇怪!”

“最多拿点好处送过去就是了!”沈法僧笑道:“每人送个一百贯、两百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么干是危险,可咱们渡海来百济就不危险了?死人堆里爬出来,也就给个勋官,十几匹绢、二三十贯钱、几十亩永业田,为了这点玩意大伙儿都愿意拿性命去赌,三郎这么大的好处,便是一死也值了!”

“对!”

“死了也值了,何况未必死呢!”

屋内的气氛变得炙热起来,每个人都挥舞着胳膊,大声发言。战争把每个人的心打磨的如黑曜石一般,贪婪、无所畏惧、刚强,死亡和危险是没法把他们吓倒的。

“诸位,诸位!”崔弘度高声大喝,声音在屋内回荡:“三郎说的很有道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由他来当头,我第一个举手支持,他曾经带着我们渡过了更大的难关,我相信这一次他依然能做到!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三郎必须前往长安,我没有自信能代替他把事情做好!”说到这里,他后退了一步,让出自己的椅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如果有谁觉得自己可以,那我可以支持他,但我不行!”

屋内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张空出的椅子上,有人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但却又不敢上前,屋中的气氛顿时僵住了。

“这张椅子既然弘度不想坐,那就暂且空着吧!”王文佐的声音有些疲乏:“去长安的事情我会尽量拖延几日,都做些准备。你们谁想坐这个位置,都可以来找我!”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文佐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他最多只在困乏的受不了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为了避免睡得太久,他还让桑丘在半个时辰后把他叫醒,然后用冷水洗脸后继续,吃饭也只是随便对付两口。他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砰砰砰!

“进来吧!”王文佐头也不抬,伏案疾书:“待办的事情放在书案右手边!”

“三郎,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的!”

王文佐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崔弘度站在自己面前,眼圈发黑,皮肤暗淡,神色疲惫。

“你这是怎么了?”王文佐站起身来:“怎么成了这样子?”

“三郎你还说我,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崔弘度面露苦笑:“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辛苦,兄弟们在百济已经得到的够多了,每个人都很满意,真的,非常满意!”

“这不是满意不满意的事情!”王文佐指了指一旁的垫子,示意崔弘度坐下:“弘度,你以为我这么辛苦只是为了那几万贯,几十万贯钱财吗?”

“难道不是吗?”崔弘度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去,他这几日也是不好受,前思后想自己当时那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份了,毕竟王文佐将如此大事托付给自己,自己却出言推辞,说句不识好歹也不为过,可这担子着实太重,自己接过来被压死事小,牵连了其他人可就事大了。

王文佐见状,如何不知道崔弘度心里想的什么,摇头叹了口气:“我问你,这钱是什么?”

“钱是什么?”崔弘度闻言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钱就是钱,他摇了摇头:“贵重之物?我也不知道,你说钱是什么?”

“外圆内方的带孔铜片,铸着文字轮郭,可以换所有东西,每个人都喜欢它,想拥有它,可惜如愿之人少之又少。”王文佐取出一枚贞观通宝来,用大拇指将其弹到半空中,伸手将其接住:“照我看来,钱就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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