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没有不要你,只是不能再陪你了,你以后要听阿若的话啊。”
曦珠知道自己怕是要不行了,喘息好一会儿。
她攒起那点气息。
“阿若。”
卫若慌乱地点头答应,“三叔母,我在。”
曦珠道:“你们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姐姐,她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好全,即便你以后成亲,有了自己的家,也一定要照顾好她。”
那年流放,峡州没有现今安定。卫锦被夜间杀人放火的海寇捉住,即便曦珠及时赶去救了她,卫锦还是被吓得大病一场,从此精神错乱,神智恍若回到几岁孩童。
还把曦珠当作了娘。
卫若眼中泪水淌落,忙应道。
“三叔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姐。”
气息越加微弱,曦珠张了张嘴,有些发颤。
“小虞。”
“阿朝他还在峡州,不必让他回来。他走到这步,很不容易,别让朝廷对他有议声。若是他来信了,你尽管告诉他京中一切都好。”
“以后卫家就要靠他了。”
卫虞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听她断断续续地说话,一面流泪一面点头。
都是关于他们,关于卫家。
最后听到她顿了顿,气不连声,却清楚地说着:“我去了后,把我的棺椁送回津州,葬在我爹和娘的身边,我要去陪他们。”
她不入卫氏族陵。
“这是我唯一让你们答应的事。”
她紧紧抓住卫虞的手,恳切地语调扭曲,悲怆的呜咽声细细,含糊的几不可闻。
此起彼伏的哭声中,卫虞满面泪水,她抽噎道:“三嫂,我答应你。”
曦珠的意识便逐渐涣散开了,阖上双眼,一直微蹙的眉也放平了。
好似解脱了,从此她不必再为谁思虑,也不必为明日的出路费心。
十四岁时,她从津州来京城投奔,又流放到峡州。颠沛流离半生,几乎走过大燕的南北,吃了各种苦。
谁又愿意吃苦?
追根究底,是她爱卫陵,才愿意为他守着风雨飘摇中的卫家。
可他知道吗?
不知怎么,曦珠又想起姜嫣定亲那日。
夜深池畔,他独坐醉酒。
她远远看着,心中酸胀疼痛。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说出了那番彻底隔断她和卫陵的话。
“三表哥,你别喜欢她了,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可他只盯着她看了许久,被酒气熏红的眼里满是落寞,还有隐隐的漠然。
他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也什么都没说,就只是那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