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点点西斜,时间不用数就到了日暮。
周川睡醒的时候有很长一会思绪是空白的,他只是睁开了眼睛,视线没有焦距的落在院子里一朵萎顿的花上,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到九璜开始周川就没停下来过,连轴转了大半个月,天天工作到凌晨两三点,觉都不够睡,如果今天不是被成戈薅出来,他应该在宿舍补觉的。
周川这一觉睡得挺舒服,他坐起身,发现院子里除了他外没有别人了,但依稀能听见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
搭在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周川捡起来叠好,才把院子的推拉门打开,一只胖猫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火锅动作敏捷地蹿到周川脚边,仰头看着他。
时间过去太久了,猫都不认得人了。
周川蹲下来,伸出手去蹭火锅的脸,火锅没理他,傲娇的从他腿边跑走了。
周川面前空了,动作也停滞在半空。曾经他以为取名字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他给了流浪猫一个名字,从此邱山喊它的每一声都不可避免的会想到周川,邱山的声音那么好听,每次喊“火锅”时都很温柔,在周川听来是缱绻,也是无法割离的纠缠。
可时光它残忍啊,火锅忘了周川,邱山也再叫不出这个名字,周川曾以为的一生的纠缠戛然而止,还没开始就已经到了终结。
火锅在院子里扑了一圈花,玩够了,想起被冷落的周川,颠着步子跑回来。
周川不想摸它了,站了起来,火锅就扒住他的腿往上爬。周川穿的九分裤,小猫的爪子久未修剪,很轻易在周川脚踝上刮蹭下一层皮。
微微的刺痛感让周川皱了下眉,他把猫抱起来坐回藤椅上,往上撩了撩裤腿看了眼脚踝。
以前这猫也爱围着周川转,也喜欢扒他的腿,但都没抓过他。现在不认人了,上爪子也毫不客气。
邱山做好了饭,过来叫周川吃饭,隔着玻璃门就看见周川揪着裤腿弯腰看自己的腿,猫还被他按在怀里,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皱眉走过去,直接蹲在周川身边,握着他小腿往自己这边一带。
周川都没反应过来,见邱山又折回屋里,没一会抱着个医药箱走了回来。
邱山从药箱里取出消毒水和棉签,打算帮周川处理伤口。
周川把腿往后一收:“不用了。”
邱山昂着头,手里捏一根棉签,伸手又想去抓周川的腿。
周川干脆站了起来:“我说不用。”
火锅在周川怀里挣扎,像是在为邱山打抱不平,周川抱不住它,轻轻把它放回地上。
“时间不早了。”周川说,“我走了。”
周川拿出手机,找到之前的转账记录,给邱山把咖啡钱转了过去。
邱山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零钱入账,但他没什么反应,他看着周川,呼吸的很小心。
周川回避着邱山的视线,转了钱把手机一收,推开门出去了。他路过走廊,路过客厅,闻到饭菜的香味,头一撇,看见饭菜已经盛好端上了桌,桌上准备了两副餐具。
咖啡店的窗户关上了,窗台上的小黑板收了进来,周川走到门口才发现门上其实挂了一个木牌子,现在写有“close”的那面对着外面。
邱山跟在周川身后,没有挽留他,只是将一杯热牛奶塞到周川手里,手机里有编辑好的一段话,上面写着:“这个送你,不用给我钱了。喝牛奶好睡觉,路上小心。”
周川又皱起眉,他忽然觉得今天邱山送来那两杯他一口没动的咖啡或许不是咖啡。
周川接过牛奶,说:“谢谢。”
邱山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周川甚至听见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可最后邱山还是没能出声。
他又低下头开始打字,然后给周川看:“火锅把你抓伤了,记得去打疫苗。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医药费我来出。”
“不用了。”周川说,不知针对的哪一句,“没什么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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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川怒气值加载条:
起床气x100
猫不认我还抓我x1000
饭都做好了还不留我x100000
“打完疫苗后身体可能会有反应,这是正常现象,如果有发热的情况最好来医院观察一下,一个月后再来打第二针。”
护士把注意事项告诉周川,顺便把发票也递给他。
周川点点头,走出卫生所时天已经黑了,他看了下手机,差不多到基地摆渡车来县城接人的时间了。
他去到停车点,车已经等在那里,车上人不多。县城就这么点大,真要待一下午也没什么好玩的,很多人都是自己开车出来,早早就回了。
周川上车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算繁华的小城到了夜晚灯光也贫瘠得多,一片片黑虚拢过来,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残破不堪。
周川头抵着窗,整个人姿态倾斜着,像是很累。他滑动手机,一个键一个键按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冰冷机械的女声从听筒内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车里的灯关掉了,汽车缓缓驶离九璜县。
一抹冷白的光莹莹照着车内一角,周川周而复始的拨打一个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听手机那头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周川回到宿舍,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了刚从实验室回来的成戈。
“回来了?”成戈手里抱了一堆资料,腾不出手来按电梯,麻烦周川说,“帮忙按个8楼,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