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伤得有点重,盛怒中的男人砸那几下是用了全力的,邱山有些脑震荡,额头缝了五针。他的烧还没退,伤口又要消炎,这院是住定了。
周川出门一趟几个小时都没回去,李月华快把他电话打爆了。
周川没瞒着李月华,这种情况想瞒也瞒不住,邱山需要人照顾,他还得去派出所做笔录。
周川打电话让李月华过来一趟,起码别让邱山醒来见不到人。
李月华来得很快,她和周平昌一起来的,后来周川和周平昌一起去的派出所。
录笔录耗费近两个小时,结束后周川问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警察不方便透露太多,让周川保留下伤情报告,后续追不追究对方责任还要看邱山怎么说。
周平昌在医院看到了邱山的情况,又在派出所听了个全套,深感邱山他爸不是个人,回医院路上给邱山买了点补品,大过年的家里被砸成那样,他又好心地找了南城这边的家政公司,先去把邱山租的那套房子整理一下。
忙完都快凌晨了,俩人回到医院,李月华撑在邱山床边打瞌睡。
这么晚还连累父母不能休息,周川很内疚,也担心邱山醒来看到他父母都在这里会过意不去,于是让两位家长先回酒店,自己留下来陪床。
周平昌和李月华都是明事理的人,让周川照顾好邱老师,有事给他们打电话,回海城就不着急了,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
送走父母,周川回到病房。
多人病房很难睡得安稳,邱山却无知无觉地躺着,被子一盖,更显得清瘦单薄。
周川把凳子搬到床边,轻轻捧起邱山的手。
他不久前才吊完水,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身体,让他体温变得很低。
周川慢慢推高邱山的袖子,在他胳膊上看到许多青紫的痕迹,事实上邱山量体温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当时他擅自闯入邱山的房间,那人没来得及穿好衣服,这具身体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片连着一片,还有许多地方有暗红色的淤血。
周川不忍心抬邱山的手,只好自己低下头去,用脸颊在邱山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这一夜周川没怎么睡着,在病房一角肆意发酵自己无处隐藏的心事,他心疼邱山,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邱山醒得很早,大概五点钟,天还没亮,医院走廊上陆续有了声响,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邱山一醒,周川就坐了起来。
他的上半身差不多全伏在床上,说话前先摸了摸邱山的脸。
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令人不自觉想要靠近,邱山恍惚地看着周川,后知后觉被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敲打清醒。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哑,听上去像呢喃:“周川……”
“嗯,渴不渴?”周川起身去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病房还算贴心地准备了一些一次性吸管,周川捏着吸管给邱山喂水,“身体难受吗,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出院,要吊几天水。”
清水漫过喉管,缓解了干涩,邱山就着周川的手喝掉半杯水,清了清嗓子,感觉舒服一点。
“你送我来医院的吗?”邱山问道。
周川说:“邻居大哥开车带我们过来的。”
他只字不提自己,邱山知道,周川不愿自己因此对他感到抱歉。
周川替邱山掖了掖被角:“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吧。”
邱山睡得够久,他摇了摇头,淡淡的晕眩感冲上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
周川说:“别乱动,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
这阵头晕勾起昨天那场混乱的记忆,邱山稍微想一下便觉得身体阵阵泛起恶寒。
“再睡一会。”病房里其他病人还在睡,周川将声音压得很低,他离邱山很近,气息缠绕在他耳边,“我昨天去过派出所了,警察说等你好一点再去做笔录,不着急。”
邱山双手原本无意识抓着被子,之后在周川平和的声音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邱山斟酌着字句,仍然难以启齿。
周川手掌下移,附在邱山手背上轻轻捏了捏:“警察说是打官司还是和解都在你,看你追不追究。”
“我不和解。”邱山毫不犹豫地说,像是早已料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病房里并没有几寸光,邱山看不清周川的表情,他垂下眼,在黑暗中寻找周川握着他的手。
半晌,他说:“我忍这么多,就是要把他送进去。”
医院暖气充足,病房里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邱山睡了很久,身上暖烘烘的,但周川还是从他握着的手中感觉到了邱山体温的流失。
他双手都握了上去,像昨天在车上那样,捂着邱山的手,在他手背上搓了搓。
对于邱山的决绝周川其实一点也不意外,邱山在他要报警的时候没有阻止,支开他以后就给男人开了门,不仅纵容那个男人把家砸了,还任由他伤害自己,甚至邱山没让周川出手也是为了避免被男人抓到话柄。
在被邱山制止动手时周川就明白了邱山的用意,所以他配合邱山完成了这场戏,心甘情愿替他挨了男人那一拳。
“嗯,那就等你养好身体。”周川说。
邱山在病房里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周川没在身边,不知去了哪里。邱山起来上了个洗手间,拎着吊瓶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了李月华。
李月华叫住了邱山,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里面是她在外面买来的早饭。
邱山惊讶地看着李月华,连忙问候:“阿姨新年好,您怎么会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