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天?在书房偷偷翻找,找到了一本裴羁盖过私章的书,此时拿起来两相对比,立刻发现仿制的那枚章边缘处不一样,原来裴羁那枚章边缘是断续纹,而且这仿制的章也比真品稍稍大了些?。
卢崇信也看见?了,一阵懊恼:“我立刻去改。”
苏樱压着焦急,嗤啦一声撕了那页书交给他:“快些?。”
这么看来明?天?一早是走不了了,刻章是细活,没有一半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卢崇信愧疚着,苍白着一张脸:“姐姐,都是我的错。”
“没事,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苏樱安慰着,“你快去吧,弄好了就来找我,记得千万要找最可靠的人手。”
就算裴羁的事是今天?,等?他赶回魏州总也是后天?光景,她还有时间,这时候千万要稳住。
六月初一,寅正。
漆黑夜色中,靠近三清殿的凌霄门悄无声息打开,应穆当先入内,紧跟着是裴羁、窦晏平,俱都穿着监门卫服色,伪装成换班的卫士,一言不发在门内站定。
“这几位看着眼生啊,”城楼上巡逻的队正提灯向下一照,“哪位将军麾下?”
那开门的内应忙向他招手:“新来没多久的弟兄,有些?孝敬要献,王头?儿下来说?话。”
新人入值,照例要奉献财物,队正也不曾疑心?,带着两个心?腹果?然下来了,脚刚踩到平地,后心?里突然一疼,嘴同时被捂住,放大的瞳孔里看见?一张沉肃的脸,在最后的神智里认出?了来人,裴羁。
身后,窦晏平沉默着将刀身上的血揩抹干净,李春等?人急急拖进?阴影里藏好,紧跟着如法?炮制,片刻之后,当班的卫士都已解决。
城楼上灯火灭了,数百名王府亲卫在黑暗中飞快地进?门,灯火重又亮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三清殿内。
正在打坐的赵友光突然觉得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被人抓住一扳一拧,巨疼中立时气绝,应穆俯身探了鼻息,低声道?:“快。”
一名易容成赵友光模样的侍从立刻剥了他的衣冠穿上,重又在蒲团上坐好。
变动悄无声息进?行,裴羁隐在帷幕里,思绪有一刹那飘回魏州,这时候,她还在睡着吧。
魏州。
苏樱不到卯时便?已醒来,梳洗完毕,坐在窗前作画。
心?神不定着,一双眼时不时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发白,发亮,天?际一道?橙红,太阳出?来了,卢崇信始终不见?踪影。
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提笔细细在纸上描出?工笔花鸟。不能急,越到最后越要稳住,她能逃走的,她筹划这么久,绝不会心?血白费。
卯正,长安。
太和帝乘着肩舆在三清殿外停步,看着王钦身后密密簇拥的侍卫,皱了眉头?:“只枢密一个人陪朕进?去吧,这么多甲士兵刃,小心?冲撞了神仙。”
殿门前赵友光执着拂尘殷勤相候,肩舆后两名相公顾祯、沈言紧紧追随,王钦点点头?正要入内,余光忽地瞥见?不远处值守的金吾卫,仿佛是个生面孔,他此前来过那么多次,从不曾见?过这个人。心?里一动,低声向身边的小宦官吩咐了几句,小宦官飞跑着走了,王钦笑了下:“神仙大度,不会与?老奴计较,让他们都随我一道?进?去吧。”
侍卫们簇拥着他寸步不离,太和帝此时不敢与?他硬顶,也只得罢了,下了肩舆进?殿,四处香烟缭绕,帷幔重重,三清前摆着蒲团,太和帝当先跪倒,王钦慢慢走近,那些?侍卫被赵友光拦住,低声道?:“无量天?尊,内中神圣,你们都在外殿等?候吧。”
王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迟疑着正要跪下,前面太和帝突然起身,快步向里面静室走去:“朕有些?不适,王枢密先拜吧。”
电光石火之间,王钦突然想明?白了刚才那怪异的感觉,赵友光平时说?无量天?尊,都是放在最后一句,极少有放在前面的。立时高?喝一声:“来人,护卫!”
当!不知哪里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帷幔内无数人影突然暴起,挥刀向他杀来,“传金吾卫!”王钦高?喊一声,一名侍卫冲过来,王钦拔出?他腰间刀,带头?向内室,“拿住圣人!”
此时已明?白今日落进?圈套,若是慌张逃跑,谁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等?着杀他,当务之急是抓住太和帝,有皇帝在手里,谁也奈何不了他。
侍卫们护着他向静室杀去,又有几个高?喊着杀出?包围冲向殿外:“金吾卫何在?枢密使遇刺,护卫,护卫!!”
静室中,窦晏平拔刀迎战,应穆的亲兵打开后门,簇拥着太和帝向后殿逃,裴羁沉声道?:“放信号。”
灰白的天?幕中突然燃起一道?冲天?的狼烟,凌霄门紧闭的大门轰然打开,田午提刀跃马,当先冲进?来:“弟兄们,随我救驾!”
魏博兵虎狼一般,吼叫着蜂拥而入,玄武门、银汉门的守卫还不曾弄清楚情况,便?已被先期潜进?来的王府亲卫放倒,尸体狼藉,横七竖八撂了一地。田午横刀立马,高?喝一声:“守住城门,一只苍蝇也休要给我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