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豆卢军那失踪多日的将军,封永存。
阿摩夫人被劈在心口,踉踉跄跄摔出去老远,扶着?高台勉强站住,张伏伽在短暂的惊讶后反应过来,原来裴羁所?说的封永存另有要事,却是此事,他竟如此善于?谋划,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沙州,悄无?声息以封永存替换了张法成的心腹,在最紧要的关头转败为胜,心机之深,手腕之老练,委实?令人敬仰。
封永存第三刀挥出,将一个右军营将官劈倒在地,护着?张敬真向台下靠拢,张伏伽拍马上前,冲破重重包围一把拉起张敬真在马背上,高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杀叛贼!”
一声长笑划破喧嚣,阿摩夫人鲜血淋漓,狰狞着?面孔:“张伏伽,吐蕃大?军马上就要入城,你还能往哪儿逃?”
似是回应她?的话,城门方向突然传来阵阵厮杀声,阿摩夫人狂笑着?,状如疯癫:“今日你们全都要死!当年你们破我家?国,杀我全家?,我苦苦忍耐了二十几年,就是要杀尽你们这帮猪狗!”
张伏伽一言不发,只管带人厮杀,阿摩夫人狂笑着?,口中喷出血,倒伏在高台上,却在这时,校场外一连冲进来几匹报马:
“报!城南门奸细俱都伏诛,康、徐两位郎君率众守城!”
“报!豆卢军赶赴城南门,与吐蕃兵交战!”
“报!西州仆固将军率军支援,与豆卢军合力?绞杀吐蕃!”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阿摩夫人长叫一声,在无?尽的不甘中圆睁两眼,气绝身亡。
张伏伽拍马上前,张法成还没有断气,挣扎着?在地上爬,张伏伽冷冷道:“拖下去,来日验明罪证,千刀万剐!”
日头越升越高,裴羁单手扶着?瞭望塔,飞快地下来。大?局已定,他该去找她?了。左边锁骨用树枝简单固定,稍稍一动,钻心的疼,此时全顾不得,一跃上马,单手执缰,飞快地向龙天寺奔去。
眼前纷纷乱乱,无?数昔日的画面闪过,最后都定格成昨夜节度使?府门外她?映着?火光回头望他的一刻。她?命张用来护卫他。在她?如履薄冰的人生中,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用尽心力?算计、争取,而她?竟肯,将脱离危险的希望,留给他。
她?也许,对他也还有那么一点点,爱恋吧。
近了,更近了,看见龙天寺威严的山门,看见门前桂子,碧瓦后绵延的青山,近了,更近了,知客僧迎出来,领着?他往后山去,裴羁抬眼,看见藏经洞紧闭的洞门,她?在里面。
突然近乡情怯,久久不敢迈步。
她?还恨他吗?今生今世,他还有没有机会,与她?做一对相知相敬相爱的夫妻?
藏经洞内,苏樱抬眼,听见外面熟悉的脚步声,心跳突然随着?步点一点点激烈,在莫可名状的期待中急急站起,隔着?厚厚的石壁,侧耳凝听。
脚步声停了,他就在一墙之隔,止步不前。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肯向前?苏樱在怅惘中抬眼,看见满壁的飞天,佛陀宝相庄严,端坐莲台之上,昨夜她?曾跪倒在莲台下,双手合十,一遍遍虔诚祈祷,求神佛保佑他平安归来。
而今,他回来了。
石壁外。裴羁深吸一口气,抬手搭上洞门的机括,想按,又不敢按。
石壁内。苏樱抬手,按下洞门的机括。
无?声无?息,洞门打开,微茫的光线骤然漏进来,苏樱看见了裴羁。
苍白消瘦,伤痕累累,唯有一双幽深凤目依旧像从前那样,沉沉地看她?。
是他,他平安归来了,她?那些诚心诚意的祝祷,终究是被神佛听见了。
在激荡的情绪中微微颤抖着?,慢慢走出洞外,随即,落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裴羁红着?眼梢,喑哑着?唤她?:“念念。”
苏樱抬眼,无?数过往从紧紧相扣的指缝中溜走,又最终定格成细竹帘子内轻言细语,让她?第一次起了贪念,永远无?法忘怀的裴羁:“哥哥。”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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