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四下无人,他才又道:“鲁大力,若不是你爹娘以前帮过我家,我老娘要我照顾你,我才不乐意帮你干这冒险的事。但现在事儿已经干了,就得干到底,你可不能给我出岔子!”
鲁大力梗着脖子,没有回答。
常忠叹了口气,劝道:“大力啊,你爹娘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做个出人头地的工匠,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总不能白白放弃吧?只要这活干完,你在这青山镇就算站稳脚跟了,日后你想去县城找活,甚至府城,不都是轻而易举?”
鲁大力抹了把脸,说了实话:“可这活我干不了!”
“……这图纸上许多设计,只绘了最终成效,没有过程,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建。”他一把夺过常忠手里的图纸,指给他看,“你看这里,这座三层高楼的边上要修一个可升降的平台,直通室内,这哪是什么建筑设计,这是机关术啊!我哪懂这东西该怎么建?!”
“这么复杂?”常忠愣了下,往鲁大力所指之处看去。可他压根不懂木工,也看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是道:“你不懂就去学,那裴家小子才十七岁,人家都会,你怎么不会?”
鲁大力:“我——”
“行了,别在这儿啰嗦。”常忠把图纸重新卷起来,塞进鲁大力怀里,“就按先前说好的来,你尽快把这图纸仿出来,把原版还给人家,省得那裴家的再过来纠缠。”
说到这里,他又指责道:“还不是都怪你?两天了还没把图纸仿好,否则我昨儿就能把图纸给人家还回去。”
“可……”鲁大力还想说什么,对上常忠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自幼学习木工,最初来到青山镇,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
借着表兄在望海庄做庄头,他提前知道了望海庄要翻修庭院。于是,他花了七天时间,认认真真绘出图纸,希望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在得知自己被主人家选中时,他万分惊喜,可当他赶来望海庄时,送到他手上的,却是另一份他从未见过的图纸。
他不知道常忠在中间动了什么手脚,让卢老爷相信那图纸是他所绘,任命他留在望海庄主持建造,并给予了丰厚的报酬。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那时的一念之差,他没有及时澄清,等冷静下来过后,一切为时已晚。
常忠说得对,这谎已经撒下了,现在退缩,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常忠的前途。
他父母早亡,是表兄一家救了他,如今表兄也是为了帮他才做出这一切。
他不能害了人家。
鲁大力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好。”常忠也放松下来,拍了拍鲁大力的肩膀,“去吧,以后要是发达了,别忘了表兄。”
鲁大力神色复杂,没再说什么,带着图纸离开了。
常忠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没走多远,一名家仆急匆匆小跑而来:“庄头,原来你在这里。小姐回来了,正找你呢!”
。
同一时间,卢莺莺带着一行人在前厅落座。
前一次来时,贺枕书与裴长临几乎只在院中,并未进到屋内。直到今日,他们才真正见到了卢家内部的布置。
卢家的布置其实并不张扬,前厅也不像某些富贵人家那样,恨不得将一切值钱之物都摆在明面上,生怕别人看不出。卢家家中并无多少珍宝摆设,若不是他们知晓这前厅之后还有好几个院子,以及来时在庄前看到了数百亩田地,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商贾之家。
不过,贵重之物也是有的。
贺枕书抬眼看向挂在前厅正前方的一副书法字画。
那字画被一块十分精美的画框装裱着,字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哪怕是对书法字画毫不了解的人,也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深厚功底。
贺枕书更是如此。
他朝那字画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幅字画是卢老爷买来的?”
“不是的。”卢莺莺循着他目光看去,摇摇头,“那是一位在朝为官的大人赠于爹爹的。”
贺枕书诧异:“卢老爷他……认识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