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卢府招婿,青山镇乃至府县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皆来庆贺。
贺枕书与裴长临也以卢家小姐朋友的身份受邀参加婚宴。
贺枕书不是头一次见识到富贵人家的婚事,更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卢府的财大气粗,但卢府这婚宴的豪华程度,仍叫他叹为观止。迎亲的队伍从青山镇一直排到了望海庄,江水之上,十数条游船以红绸装饰,喜乐震天,礼炮齐鸣,可谓是热闹非凡。
白蔹着一身红衣,立于游船最前方,从头到脚都是一派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姓白的恐怕是这江陵府头一个,招婿入赘还如此风光的人了。”贺枕书与裴长临站在岸上观礼,忍不住感叹起来,“难怪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件快意乐事之一,瞧白蔹那模样,与我们初见他时可真是截然不同。”
莫说前世那被卢家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几欲寻死的白蔹,就说这一世,他们初次见到白蔹时,对方还在操心卢莺莺的病情,整个人狼狈至极。
短短数月过去,情势已经大不相同。
“的确。”裴长临轻声应道。
卢家这婚宴办得热闹,江水两岸皆是前来观礼的百姓。盛装打扮的卢小姐被喜娘簇拥着迎出另一艘游船,喜娘不知动了何处,两艘游船的船舷忽然打开,下方伸出一块木板。随着两艘游船缓缓靠拢,木板竟彼此相接,严丝合缝地扣拢起来。
这玄妙的设计旁人哪里见过,两岸百姓传来阵阵惊呼,两位新人便在这惊呼声中走上甲板,完成了拜堂之礼。
岸上,贺枕书收回目光:“这就是你帮卢家弄出来的惊喜?”
这段时间,裴长临嘴上说着工程结束可以好好歇着,但实际根本就没在家闲几天,仍然成天往青山镇跑。
问就是在帮卢家准备婚事。
他一个木匠,能帮人家筹备什么婚事,猜也猜得到,多半又是鼓捣了什么新奇玩意。
贺枕书幽幽道:“你对别人家的婚事倒是上心。”
他们自己的婚事,当初可是一团糟。
那时贺枕书满心不愿,裴长临也重病在床,他们……甚至好像还没拜过堂。
“没拜堂,也没圆房,聘书也被我兄长收走不知扔到哪儿去了。”贺枕书说笑道,“我这真能算嫁给你了吗?”
裴长临瞬间有些慌乱,连忙拉住他:“怎么不算?”
“之前是情况特殊,聘书、婚礼,我以后都补给你,好不好?至于……”他顿了下,“至于圆房……”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病秧子耳根微红,小小声道:“等我病好了,也补给你。”
贺枕书本意只是与他说笑,并不是想当真要与他计较这些。
听见对方这么认真回答,反倒被弄得有些难为情。
他别开视线,耳根也阵阵发烫:“好好观礼,别说那乱七八糟的。”
“……傻子似的。”
。
卢家婚事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蒙学书院的入学考试。
青山镇的官办蒙学开设尚不足三年,今年是第三次在民间招生。
比起前两年,今年参与入学考试的学子足足翻了好几倍,可见随着蒙学开办,许多百姓都渐渐意识到,进入官家的书院,远比花钱去普通私塾来得好。
然而,在刚知道这个消息时,贺枕书还着实焦虑了好一阵子。
官办蒙学对学子的年龄只限制在了虚岁七岁以上,这就意味着,只要尚未考中童生,无论年岁多少,都能来参与入学考试。
据阿青所说,他在陪安安去报名时,甚至见到了好几位白发垂髫的老者。
安安再是用功努力,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崽子。要他去与那群苦读数十年的书生共同竞争入学资格,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为了这事,贺枕书甚至特意写信给孟怀瑾,对这考试的不公平之处表达了强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