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不许笑!”边说自已却撑不住地也笑了起来。
伊楠直笑道眼里有泪花闪烁才算勉强停顿下来。
“真的像梦一样。”她满足地叹息。
这何尝不是梦中才有的情境---她与梁钟鸣在这样一个杂乱却又到处透出家常温馨的地方,像最平凡的情侣那样为一顿晚饭精挑细选。
最美好的往往就是最普通的那一个个瞬间。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也并非所有人都会珍惜。
那一声叹息像一道残存的余火灰烬悄然落在梁钟鸣心上,他生生被灼了一下,有什么意识被灼醒了。
然而,醒来,只会觉得更痛而已。
64
只要是真心想做好的事,伊楠都能做得很出色,她的厨艺令梁钟鸣对她刮目相看,伊楠不免得意起来,自已终于有可以超越他的地方了---适才在厨房,梁钟鸣很希望帮忙,然而,他的笨拙
和厨房捉襟见肘的拥挤让伊楠不得不善意地把他赶了出去。
吃着饭,伊楠明知故问,“你在家一定从没做过家务吧?”
梁钟鸣想了想道:“是啊,没时间。”
他笑得有点迷惘,其实也不是没时间,只是他似乎从小就对这类琐碎的事务没兴趣,情愿多花些时间在有产出的地方。婚后,别说是他,连太太严景玲都鲜有染指厨房的时候。
家常菜不必饭店里的菜肴那般浓墨重彩,却自有温馨可口的一面,伊楠还总能找出些有趣的话题来逗梁钟鸣开怀一笑。
“我们部分的秘书最厉害,拿出来那张差点就要被丢掉的二十元优惠券拍在桌上对服务员说,不能浪费了,给我们一人来一根黄瓜也好啊!服务员很为难,说他们的黄瓜不按”根“卖的,
最后争来争去,连大堂经理都出来了,上了三小喋腌黄瓜了事。”
梁钟鸣笑呵呵地听着,夹了一筷子生拌黄瓜,品了品道:“你做的可比饭店的好。”
“那是自然!”伊楠摇头晃脑,“以后我们就在家吃好了,还经济实惠。”
梁钟鸣微笑的脸上微微滞了一下,复又温柔道:“好。”
伊楠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脸庞上,所以并未错过那瞬间的凝滞,她的心没有任何提防地从甜蜜中跌落出来,刹那间,乌云遮住了阳光,连微笑都已然失去光泽。
他们哪有“以后”可言?!
眼前的温馨不过是海市蜃楼,看着美丽,转眼便如梦纪泡影。口中的菜不再滋味十足,品着品着,一捺竟嚼出了苦涩。
那种无依无傍的感觉再度向她袭来,她不禁自问,自已留在他身边,究意是为了什么?
没有天长地久的结局在等着她,甚至没有过半份许诺,哪怕是甜蜜的谎言,梁钟鸣也没有给过她,可她执着地留在这里,贪恋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她怔怔地想,是的,她的确应该离开了,或许,早就该离开,可是,却迟迟不肯行动。犹如看到一个飘在半空中的美丽的肥皂泡沫,明知它迟早会破碎,然而它完好存在的时候,总是希望
它能再多停留一会儿,再多看几眼它饱满而轻盈的身姿
欲望,是深藏在每个人心中的毒蛇,诱惑着人们迈向贪婪,即使明知前方等待自已的是无尽的深渊,却依然不步驻足,因为心存侥幸,以为再往前踏一小步并不危险,却不知危险并非一蹴
而就,它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真正的危险,从来都不是外界的力量,而是来自于内心。
吃着差不多了,梁钟鸣踌躇了一阵,还是将一个信封递到伊楠面前,她看着他,目光不解。
“是银杏花园的一套房子,咳给你买的。”他解释地有点尴尬,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
伊楠盯着那个厚实的信封很久没有反应。
“伊楠”梁钟鸣有些不安。
“哦。”她醒过来似的,对他笑笑,又将信封推回去,“不用了,我住这儿挺好的。”
她一言不发地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洗刷,把梁钟鸣晾在客厅。
他呆坐了片段,起身走到阳台里。
初冬的夜里已是寒气逼人,触目所及,点点灯火从各家各户的窗子里透射出来,仿佛很温暖,其实遥不可及。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进裤兜,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并没有带烟在身边。他甚少抽烟,只在遇到难题的时候。
他现在的难题是伊楠,而这个难题,也许比任何商场或利益的纷争更加令他伤筋动骨--还未相处解决的方法,便已柔肠百结蜡。
他见识过不少与自已身份处境类似的人在外面的风流行径,也不是没人劝过他,甚至连诱惑都无处不在。并非他清高,只是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人可以走到他心里去,他犯不着为了一时的激
情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却从没料到在临近不惑之时也会走上同样的道理了。
他们的开始也许与别人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同,他也始终无法将伊楠与那个刺耳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但又怎么否认,他们之间的一切跟这世上最龌龊的行径在本质上其实并两样!
那么结局呢!
他感到些许头疼,那个他不愿想由不得不去面对的命题。
心底又何尝不清楚---其实所有的结局都早已注定,只是等着他去履行过程而已。
夜似乎又深了一些。
他迈步进门,身上被风吹得冰凉,屋里的暖意也仅仅是拂去了最外层的那一缕寒气。
伊楠还在厨房里忙碌。她背对着他,低了头,正奖一摞冲干净的碗半举在池子的小方将水滴干。她依旧瘦,纤细的身形在他心上卷起强烈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