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她有些诧异,问宋子萋,“那是景明哥哥院里的行露?”
“是啊!”
她看起来憔悴极了,哪还有之前那副颐指气使的跋扈样子,连走路都是垂首低头的。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子萋解她疑惑,“妹妹前些日子摔了脚,不常出门不知道。三嫂嫂自进门后,就给行露立了规矩,整治得她服服帖帖的。”
萧妤晚更疑惑,“景明哥哥不护着她吗?”
“听说她倒是找三哥哥哭过几次,只是三哥哥如今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只嫌她烦,不爱搭理她。这不,她碰了几次壁,现在总算是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了。”
说到后面,任是宋子萋也不免唏嘘。
男人多薄情寡性。当初不管不顾,护在心尖尖上的一个人。现在厌烦了,也是说扔就扔。
现如今,行露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她的唯一倚仗。
只是这夜里,行露的孩子便落了。
原是她和曹家带来的家生婢子起了争执,曹辛玉自是护着自己房里的丫鬟,却命这行露去廊檐下罚跪。
她那样大的肚子,眼瞅着就快生了,不过跪了一个多时辰,就这么生生流掉了。
好端端出了这样的事,府里人无不唏嘘。
宋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见不得这样的血腥场面,手捻着佛珠念了一回经,便命张嬷嬷替自己看看去,顺便也带了些银两体己补偿她。
正巧此时萧妤晚也在听禅院,主动提出要一道去看看。
宋老夫人劝她,“你年纪小,那里血腥气重,当心吓坏了你。”
萧妤晚摇摇头,“不妨事的,祖母。三哥哥的孩子没了,这是大事。我总要替祖母过去看看,祖母才安心。”
说到底,张嬷嬷是奴仆,体现不出宋老夫人的善心和关切之意。
她便也不再劝,任由她跟着张嬷嬷一同过去。
大夫已来瞧过了,行露落了胎,身子虚弱,被抬去了西厢侧房里照料。
推开门,果然极浓的血腥气,进来的人无不以帕掩鼻。
行露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前些日子还满面春风得意的一个人,眼瞅着就这么颓然衰败了下去。
照顾她的也只有一个平日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
萧妤晚跟在张嬷嬷后面,听她对着行露说了一番话,无非是冠冕堂皇地劝慰她,又将宋老夫人交代的银钱体己留下。
行露一直默默听着,不发一语。
直到萧妤晚随着张嬷嬷要走,她才支撑着身子勉强起来,“萧姑娘留步。我有些话,想单独与萧姑娘说。”
张嬷嬷回头瞧萧妤晚。
她点点头,张嬷嬷这才出去,转身将门阖上。
“行露姑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萧妤晚走到行露面前。她真是虚弱极了,撑不住多久便倒了回去,只能喘着粗气,自下而上地仰视她。
“萧姑娘。”
她声音也虚到近乎听不见,“我真是后悔,当初着了你的道。你说,若是你当时没有诬陷我推你落水,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日这番地步?”
萧妤晚神色淡淡看着她,“你落得这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咎由自取?”行露忽然笑起来,神情癫狂,“若不是你当初诬陷我,借此搅了你与三公子的婚事,他如何会娶这曹辛玉进门?我又怎会受她磋磨,以至于连腹中孩子也保不住?你知不知道?刚才大夫说,我再不可能有身孕了!”
一个不可能有身孕的妾室,在这府里,会是什么下场。
萧妤晚自然知晓。
她暗嗤,“你不怪宋景明薄情寡性,反倒来怨我?真是可笑。难怪你这样蠢,连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