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忽然提起这种话题,声音难掩苍凉,舒凝妙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梁思燕挽起鬓边碎发,目光停在周围人身上,巡视片刻,声音虽然又轻又低,却正好让身边的少女听得极其清楚:“……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勇气。凭着一腔愤怒和怨恨而生的勇气,也会新的情感而流逝。”
“我害怕自己的决定再害死谁,怀疑自己做的每一件事的正确性,所以才会把选择权不负责任地丢给他人。”
“左右摇摆,无比懦弱,我已经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
“或许。”她阖上眼睛,神情沉重:“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女人看向她,似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足以作为结论的评价或建议。
可舒凝妙听完,只是“嗯”了一声,径直越过她在防火材料圈外蹲下,一手支着脸,专注盯着火场:“随便你。”
她看上去压根没放在心上。
梁思燕很少遇见活得这样自我而肆意的人,舒凝妙又是其中格外特别的一类。
她任教时见过很多学生,舒凝妙的自我并不源于自身的迟钝感知——这是很多富家子弟的通病。
相反,她能感觉到少女对于他人情绪相当敏感,在高敏感高警惕的状态下保持着自我又漠然的性格,中和她身上事不关己的傲慢感,反倒像是一种自我保护。
女人轻叹一口气,将话咽了回去。
俩人沉默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半晌,才听到梁思燕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已经准备好了。”
在她不大的声音里,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若是没有阿契尼这个意外、没有后面的意外,普罗米修斯也算是相当有纪律的组织。
梁思燕采用的温和抗议宣传模式,虽然成效不大,却给普罗米修斯的今天打下了地基,导致庇涅内部至今对他们的政策还有分裂。
林垂云站在她不远处,全身裹着黑色的斗篷,深红的内衬下白发纷飞,在一片暗红中格外突兀显眼。
他一直沉着脸,装出少年老成的模样,实际换算一下,他也就比舒凝妙大几岁。
林垂云如果继续上学,大概和勒克斯学长是同级,但看起来显然比同龄人受磋磨得多,眉宇间暗沉不解。
连那一头白发也像是风霜雪雨——舒凝妙好奇过这人为什么一头白发,在她所窥见的记忆里,林垂云过去并不是白发,也没患过什么病。
后来搜索一番,她才知道这种人不在少数。
就像人本身对于异能的影响一般,林垂云的“白发化”是异能作用在身体上的一种反向影响,和异能性质有关,冰属性异能会减淡人体内的黑色素,而火属性多是红发,实在奇妙。
舒凝妙蹲在一边,又被他瞪了一眼,少年细长的白眉微微皱着,扯过衣领挡住看上去有些差的脸色,深呼吸一口气。
他开口,视线不落在她身上,却显然是对她说的:“你记住,我并不是为了
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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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久前才差点被她杀死,她要这么想才是真的奇怪吧?
林垂云眉毛不自然地拧着,下意识挺直腰背,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背身走进火场深处。
其他人开始点火。
周围收集来的枯枝烂叶是最优秀廉价的助燃材料,只不过烟有些大,嗤嗤地从火苗里喷出来,噼里啪啦卷起一片,被阻燃材料和异能隔绝,很快形成了一道幕帘。
烟里头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单薄的人影,林垂云一动不动地站在火场中间,大概是被护在了冰里。
她的终端没电,不清楚已经过去多久,进来这里不到一会儿,她胳膊上就被虫子咬出一片红包,和之前划破结痂的地方红红紫紫地交错在一起,乍一看吓人得很。
舒凝妙抬头看了眼周围的一声不吭的普罗米修斯成员,觉得他们严严实实的斗篷似乎有别的作用。
包围着林垂云的火场宛如巨大的锅炉,烧得又热又响,炉腔里不断响起小的爆炸声。
忽然,哔啵一声轻响,摇曳的火光中,那隐约可见的人影消失在了火焰里。
她的猜测完全正确,阿契尼的异能『祭火』如果作为传送使用,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阿契尼使用火焰;二、打开两处火焰的“献祭”之人。
他的异能限制简直为普罗米修斯量身定做,离开这群自甘奉献的“信徒”,他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如此这般强大。
舒凝妙起身时,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拿起了生命之符,静默地盯着眼前依旧燃烧的火焰。
他们做出令她意想不到的动作,像是某种仪式一般,不约而同地将那枚吊坠放在了胸口。
舒凝妙觉得牙酸,不是因为他们的动作,只是为这一秉虔诚反成为趁手工具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