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自是知道,沈宁筠生气了,她现在无暇顾及,又拿出手机一遍遍给郑知微拨打电话,在她就快要放弃时,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喂,郑知微吗?”宋澜有些焦急,想要得到一切确切的答案。
“嗯。”郑知微有些喘,她坐在派出所外面的楼梯上,看着发抖的手,解释道,“刚回所里,中途出任务,没接到电话,对不起。”
“那怎么会关机呢?”宋澜心里仍是担忧。
“不知道,可能按着哪儿了,没注意。”
宋澜轻轻嗯了一声,她想,只要郑知微安全了,她也无需盘问太多,她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后,苦恼地说,“我早上就回北安了,忘记给你说了,对不起。”
“休假结束了吗?”
“没有,明天才回去上班,今天回来,是因为我妈。”宋澜想着觉得有些委屈,她嘟囔着,有些撒娇,冲郑知微诉苦,“我妈骗我回来,说是和长辈吃个饭,谁知道是为了给我相亲!”
郑知微听着宋澜有些忿忿的声音,听着她回去的真正意图,心里一紧,可她再度看到了自己仍在发抖的手,缓了缓,才回道,“那那和你相亲的那人怎么样?”
宋澜皱着眉,反问,“郑知微,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嗯”
“郑知微,我妈让我和别人相亲,你不吃醋吗?不难受吗?”宋澜更加委屈,她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泪水也急急地就要流出来。
郑知微静默,她想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而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然挂断。
李玉江从她后面走来,看着她失神的模样,递给了她一支烟,然后坐在她身旁,问着,“还好吗?”
郑知微点点头。夹着烟,却拒绝了李玉江点烟的动作。
“妈的,这群人贩子,好在我俩今天反应快,不然双双交代在哪儿,笔录已经做好了,后面就提交给检察机关,一定要帮他们全部关起来。”李玉江猛地吸了一口烟,仍像是心有余悸。
“哦对了,所儿出去给你买药了,喷药如果不行,你别忍着,我们去拍个片,别留下后遗症。”李玉江看了看郑知微还在发抖的手,有些担心。
郑知微摇摇头,“没事,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尝试握了握手,忍着痛说,“给吴百枣说了吗?”
“什么?”
“说我们抓了唐生福了,另外,中间人我们也孩子啊尽力抓捕,让她安心。”
“啊,我说了,另外,因为我妹明天要去北安,带我妈去看医生,吴百枣这边我就派人暂时保护了起来,等着一切结束了,会送她回家的。”
郑知微嗯了一声,“李玉河明天几点回北安?”
“据说一大早就得走。”
“我去找詹所请个假,明早想和玉河一起走,有些事要处理。”
“请什么假?所儿给你批了假,好好养一下手,这案子后续交给其他人处理,你就好好休息几天,不着急。”
郑知微嗯了一声,感激地点了点头。
晚上忙完一切回到家后,一屋的黑暗与寂静率先迎接了郑知微。她站在门厅很久,才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可明明,宋澜只是来了一天,住了一晚,就似乎让她不再能适应这样空寂的屋子了。
郑知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拨找到正在播放综艺节目的电视台,企图用这样的喧闹驱走自己内心的荒芜。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也深受异地之苦,她想宋澜了,她甚至羞涩地想要表达,她后悔昨夜没有成全两人的“寻欢作乐”。
夜里的郑知微睡得不太好,她一会儿梦见唐生福拿着铁棍从背后敲下来的场景,一会儿又似乎听到有人说她要去相亲,虚实交杂着,吵了郑知微一夜。第二天醒来,后脑勺直隐隐作痛,她叹了叹气,才勉强从噩梦里走了出来。
李玉河在楼下接她,这也是第一次,她看到李玉河的妈妈。
听到有人上车,李玉河妈妈便扬声道,“是小郑吗?”
她的声音带着沙子般的粗粝感,传到郑知微耳里,却也留下阵阵回响。后来,李玉江才告诉郑知微,是因为妈妈常年看不见,只能拔高声音来确认自己周遭的情况,来与自己的孩子沟通。
“对,阿姨。”
“小郑啊,你一定要帮我谢谢宋医生,玉河啥都给我讲了,谢谢啊。”
郑知微从后视镜中与李玉河对视了一眼,才点头,“好的,放心。”
“妈,你好好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李玉河开口,劝着兴奋着整宿没睡的妈妈。
“好好好。”她靠在窗边,突然兴致起来,问,“闺女,我们下次回来,我是不是就能看到路上的景色了?”
李玉河顿了顿,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会的。”
郑知微一路上寡言,她突然想起之前李玉江同她讲的李玉河的过往,想着面前这位瞎掉的母亲在慌乱之中是如何摸到已经坐在窗边被大风呼呼吹着的女儿,那时的她是否知道她的女儿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生的光彩,可或许,李玉河庆幸自己的妈妈看不到自己的难看,看不到自己将坠的身子,也看不到自己苦哈哈的脸。
在自己妈妈的再三哭喊和请求下,她握住她枯朽又温暖的手,从窗台上下来,拥住瞎母亲的同时也拥住了即将光明的未来。
郑知微心想,这一次,有希望恢复光明的妈妈看见的李玉河,有着甜美的笑,有着细长弯弯的眉,也有着打败过苦难的明媚。
她们很快到了附院,看着熟悉的门诊部,郑知微说,“玉河,你们先去找林主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