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苦道:“室韵,为师无能为力,只能请你前来……蕙心自寻死路,你来迟一步!”
婷室韵惊叹:“自寻死路?”
她回首哀伤一笑,朱袈、素颜等人只觉心内莫名伤悲,而熟识的蓝琬、牛金龙等人顿感痛心疾首。
阿苦却知她在埋怨他。
婷室韵回过头去,捧起蓝蕙心手腕,将脸贴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开始呼喊:“悔亡,君心负君心!悔亡,无首无所终!悔亡,明珠沉沧海……”
她声音原本就极具穿透力,柔可至柔,刚可至刚,此时情动悲愤,更是句句撼人,字字如血,“无攸利,春梦一场!无攸利,得死不悔!无攸利,赍志而殁……”
阿苦叹一声:“室韵……”
然而婷室韵并不理会,继续喝喊:“既见神君,月地云阶!既见神君,一世情网!既见神君,有才无命!既见神君,由不得自化无为……”
朱袈、素颜方才明白婷室韵所言,乃指蕴蓝神医眷恋玄君不果,愤怨自尽。他二人虽不知其中曲折,但听婷室韵之词,倒心生同情。另一层,倘若神医不死,金铃子肯定有救。
蓝琬、蓝伯九乃蕴蓝王族,蓝蕙心亲人,听婷室韵之言,两人眼中含泪,勉强克制。只有牛金龙仍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不愧为贞国第一大将。
婷室韵越喊越悲,无奈如何再喊,也喊不回神医。想起往日种种,一行热泪终于淌下,滴在蓝蕙心手上。
阿苦劝慰道:“室韵,你不要难过了……”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在他身后的众人亲眼目睹,贞国玄君起了变化。
晨光明媚,晨风轻柔。阿苦满头的长发,突然向四面八方飘浮起来。早晨阳光照耀在他那头长发上熠熠生辉,微风吹过,令发丝微微摆动,说不出的诡异优美。
婷室韵尤在悲恸中,也察觉身后有异,她回望一眼,惊骇片刻后竟稍复平静。众人只见婷室韵身子迅速往一侧漂移,给阿苦让出了空位。
朱袈一惊,是什么令刚才还沉陷悲痛的卜师瞬间转了平静,玄苦要做什么?
原来阿苦猛然看见婷室韵的泪滴落在蓝蕙心手上,竟使她的手微微发出一点红光,而这一点红光的位置,正是她掌心。阿苦顿时想起瑞云殿上的往事——当日那一吻并非普通一吻——她出血之际,他灌注纯灵,以吻唤醒蕴蓝王族身体里的神医血脉。而蓝蕙心也没负他,一年里苦修医术,终于练就神迹。
阿苦缓步走向软榻,随着他坐下,他满头的长发又逐渐落回肩膀。只见他捧起蓝蕙心的手,打开她的掌心,低头,闭目,将双唇压在她手心里,散发红光的地方。
婷室韵泪痕尤在,低声谶言:“执明起春!”
她话音一落,蓝蕙心就不一样了。素颜等人只见阿苦捧着的手迅速白嫩丰腴起来,再看神医容貌,竟神奇般恢复,肤色如玉,眉目如画,无一丝脂粉庸俗之气,果真酷似蓝琬。素颜不禁心中一荡,他蕴蓝王族真乃钟灵毓秀,太好了,小三有救了!
一阵兰花清香扑鼻,正是从蓝蕙心身上散发出来。之前的腐朽酸气荡然无存,众人只觉满院芬芳,心旷神怡。众人陶醉其中,谁也没有发觉,蓝蕙心身边的金铃子竟然醒了,她睁开双目,却看见阿苦深情地吻着一只白玉凝脂般的手。知觉尚未恢复,神智更未清醒的金铃子误以为那只手是自己的,又昏悠悠美美地睡过去了。
蓝蕙心回复到十六岁的模样,除了一头白发。阿苦的唇一离开了她的手,她就醒了。蓝伯九惊喜地喊道:“回天之术!回天之术啊!”
朱袈、素颜更是惊奇,死人也能活过来?蕴蓝的医术真有那么神奇?朱袈心想,倘若蕴蓝神医真修炼出回天之术,恐怕多末诺的谶语就是对的:得蕴蓝者得天下!
蓝蕙心睁开双眼,微笑道:“我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救活我,那个人就是你!而我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肯定就是你!”
阿苦不喜不忧,淡淡道:“我也是在最后时刻,才想到还有一种方法或许能令你起死回生。”
旁的人都惊讶万分。明明死去的人竟然有复活了!
蓝蕙心柔声道:“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你以一吻治愈我掌心所伤?这一吻就是我的生死关!不错,我的生命就在于你是否愿意再赐我一吻,如此简单而已!现在经你一吻,我终于修炼成回天之术……”
阿苦却打断道:“但是,蕙心你错了!你的死海彻底消失了……”
众人俱惊,对寻常人而言死海消失即意味着死亡。即便蕴蓝神医天赋异禀,也难逃黄泉厄运。蓝蕙心的笑僵硬了,片刻后转为悲伤。
蓝琬惊问:“可是师傅,神医哪里错了?”没有人回答他。他转眼看婷室韵,仍一脸悲苦。又见素颜,一副担心的模样。
阿苦一手抚过蓝蕙心白发,仿佛不忍心的样子。蓝蕙心浑身颤抖了一下,直起身子坐起,却发现身旁还有一个女子。她也未细看,只将双眼凝望阿苦。
沉默许久,阿苦道:“难为你了,蕙心!十年来在此画地为牢,剩下的就交给伯九他们吧!”
蓝蕙心忽然紧紧地抱住阿苦,哭喊道:“我真的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是错?为什么我活过来马上又要死?我苦苦挨了十年,才完全封闭住三江五海,终于死了,可以死了,可为什么死都不能研究出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你终于来见我,而我见你片刻后却真要死了!”
众人大惊失色,听她意思,难道还是难逃劫数?回天之术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