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姚继宗笑道,这确实是名符其实的举手之劳。转过身他便要离开,那卖花姑娘却追到他身前。从花篮中拣出一枝雨润红姿娇的杏花,含着几分羞涩地笑递给他道:“公子,这枝杏花送给你,算我聊表谢意。”
“姑娘,这就不必了。这篮花儿是你的生计,我怎么好意思拿。你自己留着吧。”话一说完,他笑着一挥手,健步如飞地走开了。卖花姑娘的眼神追着他的背影走出老远,半响后收回来,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已经娇艳如杏花了。突然想起还有顾客在等着她,忙回头朝着马车走来。车帘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帘里的小姐还要不要花?
第18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8)
“小姐,您还要买花吗?这花儿虽然掉过,但大半还是好的,花朵照样新新鲜鲜。”
车帘是黄衫少女看到姚继宗时,纤手陡然一震,车帘便滑落下去的。她是御史千金凌霜初,突见这个调戏过她的浪荡子又出现在眼前,自然会有所惊恐。但他此番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居然不是因为打卖花姑娘的主意,才惺惺作态地出来帮她忙。从头到尾他都规矩的不能再规矩,整个一道德状元郎。最后还真如大善人般施恩不图报地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去年夏天,她在凝香堂买胭脂出来,在门前遇上他时,那一付下流嘴脸,不堪入目。怎么半年时间,竟成了宅心仁厚的正人君子了?凌霜初百思不得其解。跟卖花姑娘胡乱买了几枝鲜花后,她吩咐车夫道:“去楚将军府。”
凌家与楚家交谊非浅,凌霜初无须通报便能登堂入室,先在正厅里拜会楚夫人。楚夫人极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在身边挨了坐下,看着她道:“霜初,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凌霜初被她一夸,羞怯起来,脸色绯红如桃花灿然开。看着她这付含羞带怯的娇媚女儿态,楚夫人触动心事,叹道:“要是我的那个丫头,有你一半闺阁女儿气就好了。她哪里还像个女儿家,从不拈针弄线,只好舞枪弄棒。”
她话音方落,门前便有人接口道:“娘,这种闺阁女儿气有什么好的。你知不知道霜初在大街上被登徒子调戏,只能忍气吞声,最后还是我替她出头才出了一口恶气。由此可见,舞枪弄棒绝对强胜拈针弄线。”
倚在门口,言笑晏晏地,却是楚家四郎楚天遥——四郎原来是女郎。她依然一身男装打扮,身穿一袭碧色翻领窄袖长袍,腰束玉带,足蹬皮靴。修眉俊眼,顾盼神飞,眉宇间一派明霞扫尽的英气。
“你看看她,在家里也偏爱打扮成一个小子的样儿。上京后府里临时请了几个下人来整理屋舍,倒一个个都不知就里的上赶着冲她喊起公子来了。”楚夫人说得摇头不已。
霜初掩着嘴儿笑道:“天遥你快换过装束吧,否则真得是要安能辨你是雌雄了。”
楚天遥一听自己也笑开了,道:“那天我在坊间遇上静安王府的小王爷,他也当我是楚家四郎,夸我不愧为将门之后,气宇不凡。听得我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最后索性不接话茬。”
“小王爷没看出你是女儿身也不奇怪,如果不说破,谁能看得出来。我和爹娘初见你时,不也当你是男的嘛。”
“唉!这说来都要怨她爹。从小就让她和三个哥哥一起练骑马射箭的。明明是个女儿家,也当成一个男儿郎来养。结果就弄成这以假乱真的样子了。”楚夫人叹道。
“不怨爹的,是我自己不想学针线刺绣,更愿意练习骑马射箭。策马如飞弯弓引箭,可比拘在闺房里摆弄针线有趣多了。”楚天遥修眉一扬,神采随之飞扬。
第19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9)
“你呀!整日里除了舞刀弄剑,就是你的白驹黑狗。年一过你都十八了,这样子要如何找婆家呀!”楚夫人实在着急。
不想和母亲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楚天遥一把拉起凌霜初的手道:“老在屋里坐着干嘛,我们上后园去走走。”
两个人双双跑到后园,拣了一处小小亭台进去坐下。亭前一竿修竹,数丛萱草,几叶芭蕉,别是一番清幽气象。
凌霜初此来楚府,就是来向楚天遥告知方才街上巧遇姚继宗、以及他的表现与以前大相径庭的事情。此时正好一五一十细细向她道来。原以为楚天遥会听得怔仲,谁知她只是淡定地道:“如此说来,这个家伙还真是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这简直就是拔乱反正。”凌霜初只觉不可思议。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楚天遥不自觉地用上了李略的话,“他能拔乱反正,也是好事一件。不过学坏容易,变好却难。安知他不是温良恭俭一时间?我前日已经放了话给他,如若再犯加倍讨还。”
“你前日又教训过他了吗?”凌霜初听出端倪来。
楚天遥于是把来龙去脉给她细说一遍,听得她掩嘴笑个不停。笑完方道:“既然有静安王世子替他担保,想来果真是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看来以后再见了他,我不必骇怕了。”
“我们楚家三郎四郎都上京来了,你还用怕这些拈花惹草的浪荡子。谁敢冒犯我未来三嫂,不须三哥出手,我先不饶他。”楚天遥说得豪气干云天。
凌霜初听得脸颊一红,又是纤手一抬点上她的额。“你呀,你最坏……”
“我怎么坏了?”楚天遥笑问道:“你难道不想做我未来三嫂吗?你难道不喜欢我三哥吗?那两边父母大人达成的默契,岂不是白费心思了,我三哥的相思病也岂不要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