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平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陪我来烧这三炷香吗?”李畅一再地央求步平川与她来化生寺,好容易才说动他。
第88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88)
步平川看着她,犹豫一下,言道:“我知道,你必是为我祈福求平安。只是,这是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李畅一只玉手已经掩上他的唇。“不许你再说,有用的,一定有用的。我一片诚心祈求,佛祖大慈大悲,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步平川看着她,虽然一双妙目中深藏了无限担忧,但她粉脸含笑,媚靥深深,娇俏如一朵解语花。她知道他喜欢看她笑,每每与他在一起,欢颜如花长盛不衰。
把她抚在唇上的那只手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步平川深深地凝视着她,“你笑起来,真美。好像……”眼神又恍惚起来。
“好像什么?”李畅见他话说到一半却顿住,迟迟没有下文,不由地问道。
步平川的脸色瞬间萧索,如深秋时落叶纷飞寂寂无人的街。李畅察觉到握着她的手也同时变得冰凉,忙反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第二次,李畅问步平川这句话。她敏感地觉出了他的情绪波动,在他心中必定有着一桩伤痛往事,锯齿般锐利地横在心中。纵然年深月久,轻轻一触依然血肉横飞。
步平川定定心神,含笑看着她道:“没什么。”他弧线优美的唇角,即使在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时,也依然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
“如果有什么让你觉得难过的事情,你告诉我,我愿意陪你分担。”李畅满腔真心实意对他说。真正爱上一个人,都是如此吧。愿意分担他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是快乐是痛苦。
步平川却柔声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是福分。所以,你不必知道太多。”
李畅略带失望,但也深知步平川是为着她好。于是绽颜一笑道:“那我不问你了,只是……你不要总闷闷不乐好不好?”
“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开心很多了。”步平川由心而发地道。他的生命中,已经很久不曾真正愉悦过。但是李畅……让他那样快乐,睽违已久的快乐。仿佛回到了从前……情不自禁地,他把她拥在怀中,无限轻怜蜜爱。
步平川记得第一眼看见李畅时,是在初春时节的曲江。
入春后的曲江,一江春水碧于天。两岸风景如画,是深深浅浅的姹紫嫣红鹅黄嫩绿。花如人面红,山似佛头青,曲江美景令人陶醉。这长安城中久负盛名的风光胜地,一年四季游人络绎不绝。步平川闲来信步至此,随意走进雅轩。临江而坐,独对春江酒一樽。
酒饮到一半时,湖中有女子的笑声传来,一声声如浑圆的珠子。步平川循声一望,遥见江中一艘华丽的画舫缓缓行来。朱漆雕花的轩窗中,雪白窗纱半挽。有位娇柔少女临窗而坐,调弄着鹦鹉架上的一只红嘴绿鹦哥。那鹦哥儿显然正在呀呀学语,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让少女笑靥深深。
第89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89)
那笑容……步平川一眼瞥见,心中震荡,有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画舫在江面上轻轻荡过,荡入对岸的柳荫深处中。杨柳丝丝,一树春风千万条。仿佛是拉起了重重的婆娑珠帘,遮去了那船、那人。唯余画舫过后的湖水轻漾,有涟漪如回文诗般一圈圈渐次荡开,一波才动万波随。步平川一颗心也如同这一江春水,涟漪圈圈,难止心旌摇荡。
楚天遥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怎么头会这么痛?忍不住伸手欲抚额。但手一抬,却碰到身侧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茫然睁眼看去,竟然是……姚继宗的脸。他犹在沉睡中,被她的手在颊上一抚,挪了挪身子,脚一伸竟搁到她的腿上来。楚天遥先是一怔,继而大惊,不假思索地一脚踹开他。踹得狠了点,姚继宗整个人突然在她消失。而地板上咚的一声巨响,接着是哎唷唷地呼痛声。楚天遥刷地一下坐起,才发现他们一块和衣睡在两张拼着的大方桌上,一床半新不旧的青缎被子盖着两个人。这是哪儿呀?环顾四周,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俩在小酒馆里醉卧了一宿。她的头痛,是酒醉后苏醒时的正常反应。
姚继宗从地板上爬起来,一时也回不过神。和楚天遥一样,把四周打量一番后才醒悟过来。昨夜居然学了李太白,长安市上酒家眠。想必他和四郎酩酊大醉后,酒馆老板一时没法打发他们,只好拼两张桌子把他们抬上去安置了。只是……他免不了要抱怨道:“四郎,你睡相太恶了吧!怎么把我踢下来了?”他当楚天遥是无心之过。
楚天遥如何答得了他,脸红头胀地从另一端翻身下桌。心里懊恼之极,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结果喝得人事不省,居然和姚继宗睡了一宿。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呀!她本来一开始还喝得颇有节制,可是姚继宗一壶酒入愁肠后,突然放声一歌: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这只爱情鸟已经飞走了,我的爱情鸟何时才来到?
一字一字,都是从灵魂深处迸出来,有着雾里号角一般的苍凉与穿透力。楚天遥听得如同挨了一锤般,几乎要溅下泪来。一仰首,一杯酒灌下去,连眼泪一起咽下肚。接着,是一杯复一杯,杯杯干尽。喝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店堂里另外还有几张拼在一块的桌子,睡了几个伙计。被他们惊醒了,其中一个老成的赔笑道:“二位公子醒了?昨晚的酒钱一共是二两七钱,还没赏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