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蝉早两日到达,手里那封书信交付给大夫人,大夫人看完,只问了一句十二娘出身,问完便皱眉让白蝉出去。那封信被原封不动送入郎主的院子,又毫无意外地石沉大海。
郎君早有准备,这次秘密回返荀氏壁,手里带去了许多不能见天日的东西。
京城天子信重之下隐藏的重重杀机;这几年拔除掉的政敌;尚未拔除的政敌;和平卢王的秘密约定;被蒙在鼓里、即将来豫州的王司空。
随随便便哪个扔出来,只要郎君罢手不理,一摊子事落在颍川荀氏的头上,再无人扛得住,随便哪件都是祸及全族的大祸事。
除了家族扛不住的大事,还有家主荀樾扛不住的小事。
在外头的风流韵事做得不干净。荀二郎君那边等着要出仕。
荀玄微清晨出发,傍晚到达,晚食都未用,直接入了密室商议。
半夜从密室出来时,他父亲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大夫人满脸即将晕厥的神情,冷汗淋漓,郎君搀扶着母亲出来,叫女婢们送回住处。
郎君办妥了自己的婚事,在荀氏壁里住一夜,第二日清晨启程回返。
叮嘱他提前出发,快马加鞭,把消息尽快告知云间坞的阮朝汐,莫叫她独自思虑太过,忧虑不安。
霍清川快步入了小院,在长廊处提高嗓音。
“十二娘在何处?郎君有话,命我通传给你。劳烦你出来。”
厢房的门打开了。
阮朝汐从门里步入庭院。
只相隔了一日,她的气色却和昨日大不相同,脸颊失了鲜妍,润泽粉唇隐约泛起了白,眼里却仿佛带了火焰。
人站在白沙中央,黑黝黝的眸子直视过来,“他有什么话带给我。”
“十二娘大喜。郎君亲自回返荀氏壁问询,得了郎主和大夫人的首肯,已经应允了婚事。”
“等准备妥当,就会去阮氏壁提亲,按规矩过礼。年底前应该就能定下婚期。”
对面的身影毫无反应。
霍清川怕她未听清,再度重复道:“十二娘大喜。”
清柔声音终于响起,毫无喜悦的意思,“知道了。”
阮朝汐扬起手上的信封,“我看字迹,又是你编纂的?”
霍清川的目光尴尬偏去旁边,默认了。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霍大兄,我问你一句,你如实答这句。其中记载的,可是句句是实?可有造假之处?”
“生平句句是实,都是这几年陆续探查而来。我翻阅了前院所有的存档,确凿无误。官府文书也俱都是当年实物。”
阮朝汐往后一步,背靠在枫树上,只觉得荒谬。
“我早知道我阿娘的身世是假造的。原来我阿父的阮氏出身……也是假的?”
“霍大兄,说说看。我活在人世这一遭,还剩什么是真的?”
霍清川道,“郎君对十二娘的心意是真的。”
阮朝汐听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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