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课业不多,大都是和棋弈有关的,于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倒是周子矫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一套棋局对弈谱,里面详记了各路或有名或无名的棋手对弈的终盘局面。
王蓝田讨来翻看了几天,注意到了支道林和王坦之对弈的数次棋局,琢磨了两天觉得有意思,特地提笔写了一篇名为《教你如何吊打文度道林系列》。
内容中复盘了王文度与支道林二人下棋的全过程,并细揪两人的对弈时的习惯打法以及该打法的破解之法,给出一套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没操作过的手把手吊打教程。
本是一篇的玩笑之作,不知怎么得就在学生间传开了,最后传到了山长那,喜提三千字博弈感。
但据众人实操结果来看,虽说没法和王文度支道林对战一局,但与谢先生对弈之时拖时长的效果极其显著。
像周子矫有次竟然与谢先生下了小半日,拖至了收官。
于是这厮便时常课上课下,往王蓝田那里跑打着探寻棋艺终极秘诀的旗号欲拜她为师。
她那时正为三千字愁秃了头,实在疲于应付这厮的痴缠便给他出了几道死活题,怕出得简单这厮解得太快,索性就出了三道有名的难解题给他研究,鉴于怕打击他的积极性,遂又添了一道少稍简单的。
保护祖国花朵,从我做起。
于是尼山书院众学子便莫名开启了埋头苦解棋局的
奇观,终在三天后解出了一道,一干人等课后直接围了王蓝田,连带着一旁的马文才都被堵在位置上没法离开。
王蓝田:……
“这是你们探讨出的答案吗?”王蓝田扫了一眼纸,将棋局揽入眼中,抚着下巴拖出一个长长的“嗯”字,“……白胜?”
“是的!”周子矫重重的点头。
“挺好。”王蓝田了一声,随后伸手在九分之四处点了一下,“若是我执黑,想要挽救局面会选择落在此处,如此一来白必然贴,我再提,之后白围黑,打吃,我会小飞,白扳,逢扳必长,黑子顺势从中断,如此一来白棋生眼堵死,黑棋净杀,胜。”
众人长吸一口气,惊叹之余心也凉了半截,王蓝田继续道:“所以,此题尚未解出,各位同窗仍需努力!”
有人不服,出言诋毁。
王蓝田挑眉,手指在所画的棋局上来回跳跃:“黑夹,白反夹,黑断,白贴,黑扳,白双着补棋,黑棋败。此题的答案就是六子定乾坤。”
“各位在研究研究,容在下先行一步?”
王蓝田溜。
该洗澡了。
王蓝田虽与马文才在某些事情上有分歧,但每每看见他那张脸,王蓝田完全可以做到对事不对人,只求这人免开尊口。
许是被她的棋技折服,马文才再未提出让她出去睡的不合理要求,难得相安无事的岁月,只是偶尔拿东西的时候瞥见箱子里那两本颇有深意的《天
演论》《中国人的精神》时,她的额角总是忍不住跳跳。
总觉得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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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住在东大殿后朝北方向的客房处。
尼山书院因每年都会邀请不同的客座教席,故而有座建造得颇为静雅的大院,院中林茂竹修,奇石错落,房中摆设齐全,物件品相俱佳,不难看出前来教学之人的身份的尊贵。
陈子俊绕林而行,停在向南而行的正数的第三间房门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理了理衣裳,才抬手敲门。
“来访者何人?”
“尼山书院陈子俊。”他报上名字,将每个字咬得清晰。
“原是陈夫子。”说话间,门已打开,二人只是端站在门口,谢道韫并未邀其进屋,“有什么事吗?”
“明日琴课,想问谢先生是否携带平日所用之琴?”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