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应得这么快,顾元奉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纪云彤余光瞧见了来到不远处的绿绮,对顾元奉说道:“我要去洗个澡,你该回去了。”
顾元奉“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热。
在他们大吵一架之前,他从来没对纪云彤生出过什么过分的想法来,也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未婚夫妻是怎么样的关系,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就多了许多念想,再看到纪云彤时便渐渐有了男女之别。
从前那些再自然不过的亲密无间,如今回想起来却叫他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纪云彤总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可他们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时常偷偷摸到对方房间里,与对方挤在一张床上睡。只因他们当时年纪还小,所以父母就算发现了也没管,由着他们脑袋挨着脑袋盖着被子说悄悄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还是十岁以后才慢慢没那么黏糊了,可只要和儿时那样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依然分不清男女的界限,即使双方谁越了界都还是反应不过来。
直至那日午后阳光晴好,他在自己的屋里午歇,本来他已经醒了,可暖烘烘的阳光照得他不想睁开眼。接着他听见了纪云彤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故意继续闭着眼装睡。
纪云彤过来喊他,他也不睁眼。本来他是想看看纪云彤喊到什么时候会发飙,结果他感觉到……纪云彤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小时候他们也会亲亲对方的脸颊或者开开心心地抱抱对方,但那天纪云彤亲的是他的唇。
哪怕只是一触即离,他也觉得唇上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一直烧到他耳根那边去。
纪云彤应当也是紧张的,很快就退开了。过了一会她才又上前继续推他,喊他出去打马球。那天下午他球打得不好,纪云彤却难得地没有数落他,因为她自己也没打好。
那时候他们都才十二三岁,她兴许只是一时兴起才那么做的,而他也没有做好给人当丈夫的准备……他们都还太小了,小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他总想着,等他们长大了再想好了。
所以他开始躲着纪云彤。
只要纪云彤总粘着他、只要纪云彤管着他这管着他那,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也许他躲着的并不是纪云彤这个人,而是伴随着纪云彤而来的那个问题:他做好和纪云彤过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他总觉得自己不去想的话,就不用太早回答了。
可现在……
顾元奉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那过分活跃的心跳。
他发现纪云彤分明还是纪云彤,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更亲近一些,和她重新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这份渴望与儿时懵懂的亲近是不一样的。
他想和她成亲,他不想任何人把她抢走。
他想继续和她快快活活地做所有想做的事。
另一边,纪云彤并不知道顾元奉的想法,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午歇够了才去寻建阳长公主用晚饭。
晚饭时应先生父子俩也过来了,应修齐看起来瘦削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不习惯苏州这边的饮食。
纪云彤对这位从小为他们操心了不少的师兄还是挺关心的,只要他不开启念叨模式的话那绝对是天下第一好师兄。她对应修齐道:“应大哥你清减了不少,这次跟来的厨子有会你们家乡菜的,要不让他们单独给你做两道开开胃。”
应修齐朝她笑了笑,说道:“无碍,不是饮食的问题。只是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去应试,有些苦恼。我这人闲散惯了,恐怕不适合官场。”
纪云彤不太懂他们这类人的烦恼,这样的烦恼对她来说有点奢侈了。
她要是能科举的话,那肯定是觉得自己能考上就马上去,恨不能自己十几岁就来个三元及第,风风光光地到处炫耀一番。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想想就挺快活,可惜她一没有资格科举,二没有真正寒窗苦读过。
纪云彤道:“若是我俩能换一换,我肯定早早去考个功名,到时我把师兄娶回家,让师兄你只管待在后宅当个闲云野鹤好了。”
世情向来如此,只要生为女子便没有人督促你上进了。倒不是怜惜你女子扶风弱柳怕你累着,而是……反正努力了也没用,还不如学点治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