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处理完政事,慕容猊呆在寝宫,接过侍女递上的干净衣物,弯身,含着笑意问道:“重华,朕替你更衣可好?”
重璟站在旁边,听到这话,脸色黑了几分,不过估计没人注意到。桓越半靠在床上,想是对类似的话语已经熟悉,淡淡的开口:“属下自己来就好。”
“呵呵。”慕容猊笑出声,将衣服递给了桓越,扭过头让身旁的所有侍女退下。
“重华,你换好衣服就出来,朕在门外等你。”
说罢,笑着看了看重璟,两人一同转过身出了门。
门外,暖日和风白云碧空。
“没想到他的伤竟然这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
想起初次和桓越相见的那个夜晚,对方那微弱的呼吸,以及苍白虚弱的脸色,慕容猊不禁有些感叹。
“‘异颜果’效力惊人,真让属下吃惊。”
重璟站在慕容猊身后,淡淡的说道。
“我也很吃惊……不过,重璟,他现在可以动武么?”
“如果不是太激烈的话,倒不失为舒展筋骨的一种好方法。”
“嗯……”
慕容猊若有所思,目光在手中的泥金折扇上扫过。
重璟天性聪敏,相比其他十六人,也最为敏感。慕容猊这么略微一沉吟,他就已明白了个大概,想到屋内床上那个倔强的男子,当下出声:“主子……”
慕容猊接到重璟关切的目光,答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刚一说完,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桓越一身白衣,竟是意想不到的合适,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无一例外的,大概都会把他当做仗剑江湖的侠客。
“陛下。”
桓越走进,叫道。
慕容猊不掩眼里的赞叹之意,就那样静静把桓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扇子轻轻敲在掌心:“重华,你若这样子被梅蕊那些丫头们看见了,朕一定会吃醋的。”
桓越依旧面无表情,似是从未听到慕容猊的调笑之言一般。
让重璟退下,他带了桓越,进了寝宫,熟练四处摸索后,一条密道就展现在桓越面前。
假装没有看到他眼中瞬间闪过的精光,自顾自的,慕容猊拉了桓越的手,兴致高昂的走入密道。
“这可是出宫的捷径。”慕容猊笑道,“想必这些日子,你在宫里都闷坏了,朕也被政事烦到头疼,出宫转转,这个主意不错吧?”
桓越跟在慕容猊身后,看着正在说话人全身的弱点,一直沉默只顾走路的他突然开了口:“最近能烦到陛下的政事,应该就是林大人的案子了……”
“没想到……”慕容猊拉长声音,停下脚步,回身,“重华你这半个月都在朕寝宫,消息倒是满灵通的嘛!”
他的语调上扬,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全身散发出摄人的气息。嘴角噙着的笑容,桓越一眼看去,莫名的有了几分讥诮。
暗暗打了个激灵,他刚想开口,就被眼前之人接下来的话语堵了回去。
“呵,对了,朕倒忘了,梅蕊寒音那几个丫头最爱没事嚼舌了。”他脸上的阴狠之色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就又恢复笑容满面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再说,这么大的事,只要不是聋子,估计这皇宫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他又继续往前走,仿佛根本没看见身后人不太对劲的表情:
“话说回来,重华,你说对了……确是林谦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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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父皇甚宠朕母,是以答应了母妃的要求,在朕五岁时,就将朕送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寒沧山关大侠门下学武。母妃期望朕能远离皇家权势斗争,却没想到,最后朕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朕在寒沧山度过了十三年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八年前,父皇驾崩之时,朕还远在西南云州寒沧山上对着暮云归鸟练剑。得知噩耗后,朕不顾师傅阻拦,只身一人下山,一路北上,沿途所见,皆是触目惊心之景。那年天灾不断,大江决堤,疫病盛行,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往日繁华小镇,十室九空。朕强忍心痛,一日连换三匹飞马,只求尽早回京,一为见父皇最后一面,一为将西南几州灾情据实上报,求得赈灾物资,斩除地方污吏,以换天下太平。
谁知太子丝毫不念兄弟之情,竟派人沿途阻截追杀,朕当时武艺虽高于一般江湖人士,但双拳难敌四手,被逼吞毒药后跌落悬崖。所幸被不放心朕一人归京,追在后面的大师兄救起。然性命得保,十三年武艺却丧失殆尽。
后来种种,曲折复杂,一言难尽。大师兄平日里对朕极好,宛若朕真正的兄长。如果早知朕不仅累大师兄奔波千里,最后还落得尸首异处,朕宁愿从未和他相识。朕当时万念俱灰,是小六把朕从黑暗中拉出。后又帮朕聚拢人马,出谋划策,甚至助朕登位。朕登基五年,若非小六和朕并肩而战,又怎能尽除奸臣重整朝纲,而不动我燕国根基分毫?
一番话说下来,只见慕容猊神色微凝,垂目望着手中折扇,似乎已沉入往日旧事不可自拔。
桓越不动声色,默默跟在慕容猊身后,静听那响在密道之内的声音。
“小六对朕的情意,朕就是用尽这天下的荣华富贵也无法还清!”慕容猊苦笑,“可笑那群自命忠国忠君的老头子,他们无法了解就算了,却整日对小六指手画脚,甚至挑拨离间,说瑞亲王慕容慬有不臣之心!小六是朕的爱弟,更是朕的恩人,朕只恨不能将这江山分一半予他,区区二十万的兵权,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