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先不提别的事情,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提拔一批官员来填补因为大清洗运动而空缺的职位。
大清洗运动,慕容猊是这么叫由林谦引起的这场历时弥久,贯穿明宣一朝的大案的。他借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消灭了一部分慕容渊留下的暗桩,又适当消减了瑞亲王慕容慬的一部分势力,最终的目的,他还是要扶植他的人,去最大程度的掌控朝廷的实权。不过,这其中所遇到的障碍,却需要他细细斟酌着,去一一化解。
慕容猊看着手中的情报,轻轻的笑着。
眼前是一份名单,他一边瞟着那些名字,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合适的职位,时不时,用朱笔在一些名字上圈上圈。
良久,他放下笔,细细看了看那张纸后,他将纸凑到桌上的火烛前。
红色的火焰瞬间吞没了白纸,最末角的唐时两字也不例外,最终变成了一堆灰烬。
“呼,搞阴谋,真费脑子……”
慕容猊仰头,靠在椅子上,望着那堆灰烬,喃喃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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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这天,慕容猊处理完眼前的政务,得了一小会空闲,屏退所有下人,一个人在竹搭的回廊里,漫无目的的散步。
走着走着,等到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来到上书房附近了。此时,皇子们都在院子里练习弓马功夫。慕容猊远远的便看见了那熟悉的小小身影在场中活跃。
其实严格意义来说,上书房说是皇子,倒不如说是皇弟们读书习武的地方更来得准确恰当。当年那场帝位的争夺惨烈无比,三十多个兄弟,到最后活下来的,成年的竟然只剩下慕容猊和慕容慬,未成年的除了慕容殷之外,也仅有三个。
后来慕容猊登基,五年以来,后宫人数远远少于先帝,再加上他翻牌招寝的次数寥寥无几,至今还没有子嗣。这上书房为历代皇子读书习武的地方,现在,里面的皇子们倒都是称他为皇兄而非父皇的。
“皇兄~~!!”
慕容殷刚一看见慕容猊的身影,便抛下手中的弓箭,一阵急跑,扑到慕容猊怀中。
慕容猊弯下腰,亲切的笑道:“今天有好好练武么?”
慕容殷抱够以后,才将紧紧搂着慕容猊的双手松开,拉起慕容猊的手,走到场中,对着不远处的靶子,很是自豪的回答:“皇兄你自己看!!”
慕容猊闻言看过去,只见靶子中央直直插了一支羽箭。看来确是一箭直中靶心,射箭之人的技艺也就不用多说了。
“不错不错,看来小殷你虽没有读书的天赋,长大后当个将军还是绰绰有余的!”慕容猊看着那等待自己夸奖的弟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慕容殷的性子他是深知,完全一好动儿,见了书就打瞌睡,见了刀剑就兴奋的两眼放光。别说,慕容殷文章虽然写的一塌糊涂,舞刀弄枪倒还真有那么点天赋。
“那当然啦!!!”慕容殷也毫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接受自己哥哥的说法。
慕容猊给慕容殷的师傅们打了招呼,便拉着弟弟在一旁稍作歇息。询问了慕容殷几日来的学习生活,听他讲述了几件他得意不已的小聪明充分运用的事,慕容猊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他整日在阴谋里打滚,完全没有心机的谈话,也只可能是与自己亲弟弟的闲聊。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时,就很喜欢。说来也巧,也许是血缘的关系,面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几面的哥哥,慕容殷却是完全的自来熟。至今几年下来,明宣帝和自己胞弟的兄弟情深,已成了燕国民众饭后的一件美谈。
“皇兄……你这次来看我,可是隔了好多天呐!!”慕容殷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双脚在空中乱踢,转过头,似乎有些委屈的道。
“朕都快忙死了,哪来得时间。”
“哦……我知道皇兄你在忙什么~~”
“忙什么?你知道?”慕容猊扬起一边眉毛,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小小孩童。
“那当然!!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么……”慕容殷见自己的话受到怀疑,急忙证明,顺带抱怨,“那个林什么的不是和自己亲妹妹成了亲嘛……我听说好多人都为此被皇兄你砍了脑袋呢!!皇兄你肯定是忙这个的啦……不过六哥也真是的,这个时候生病……搞得皇兄你都没时间来看我……”
竟被他说得八九不离十,慕容猊顿时无言。
瑞亲王自林谦自尽于狱中后,就向皇帝告假,说是身体不适,请求一段时间不上早朝。慕容猊准了他的折子,心里却比谁都明白,慕容慬这样做的理由。
林谦生前和瑞亲王交往过密,早已是朝堂内外公认的事实。再有当年林谦婚礼上他的主婚人身份,大理寺不管如何,都要例行公事的调查一番。而早就对慕容慬不满的保皇党们也借着这这个机会,整日用尽心思挑他的茬,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着抓他的小辫子,想要以此大大消减瑞亲王的势力,最好是能把他弄下台去,这才是最符合他们心思的结果。
而他称病不朝,撒手不管朝中之事,倒是非常聪明的应对。一来可以对皇帝表示自己的忠心,二来可以从侧面说面林谦之事他的不知情和正大光明问心无愧,借此免受牵连,最后还可以避了上朝受人争锋相对攻击之苦,也落得个耳根清净。
若慕容猊真是那个冷酷无情,另一方面却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人,面对对自己有大恩的弟弟此番乍看之下像是受了委屈的举动,肯定此刻会内心愧疚不已,下手也会软上几分。但慕容慬漏算,就算在慕容猊不是原装货这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