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些微的抽痛,江海伸出手捏捏,脑中回想着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结果,刚刚一回想,就打了颤栗,那应该是梦吧……
“醒了,师兄?”
慕容猊回身,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大致的轮廓,面容却看不清楚。
江海咬牙,握拳,低眉:“你都知道了?”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笑容深处含着散淡的萧索,慕容猊话尾的语音消逝在春日午时暖阳中,目光扫向床上那低头沉默的人,慕容猊再次试探的开口:“……师兄。”
这一次,却是用上了专业的演技,就那微微抖动的语音,凝滞的,似乎经过了极大思想斗争才吐出的两字,终于起效。
“……我……我对不起你,师弟。”江海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这句话一出,仿佛整个人瞬间苍老颓败。这个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
“慕容慬让你跟在我身边,这点我了解……可你为何要……”
“当时,我欣喜谢晨死得隐蔽让我可借他身份接近你……如可重来一次,我绝不扮成他的模样与你那般亲近……明明暗地里也是可以完成师傅的要求……”江海长叹,手捂在面上,却可由颤抖的话语猜测他如今的表情。
他本以为,扮成关麟大弟子谢晨,有吃有喝还可顺便完成师傅对他的考核,是求都求不来的好运。结果,直到那天,慕容慬亲自拿着一瓶毒药放到他面前让他选择时,才明白过来,不知不觉间,虚假的情意已变为真实。
“……江海,你何时扮成谢晨接近我?”
从江海口中套出这些他用药无论如何都无法得知的各种缘由,让慕容猊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溃,体内的气息开始不稳,然而他还是压制着。给先帝下毒的人是慕容慬,他虽然意外,却只是小小震惊,毕竟早在调查这件事时就思索到这个可能,他又不是傻子……然而,江海这件事,却是真正让他错乱的开始。
这个问题一出,江海就知道自己被慕容猊套了话,然而事实已是如此,他无力挽回,只能如实相告:“……你十七岁时,回到寒沧山的那个谢晨,就是我。”他不忍的闭上眼,不想去看那人受伤的神色。
“……后来,为何你要和慕容慬合演那出戏?!”
就算任务达成,他要脱身,也不用选择那样惨烈的退出方式,让那个场景,成为他永久的梦魇之一。
江海咬唇,对面站着的慕容猊,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门外,重印朝守在外面的重璟重黎走来:“主子在里面?”
重黎微微叹气,和重璟对看一眼,开口:“情况不太好。”
慕容猊走时拂了重印的睡穴,因此,他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当然错过了发生的种种。听重黎这样说,重印望了望紧闭着的门,提气,落到旁边大树的枝桠之上。
屋内,一切都归于沉寂。
江海看着靠墙而站,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的慕容猊,心头有万般话语,都挣扎着叫嚣着要涌出,但他只能按压下它们,他想走过去,像当年那样用手揉揉那头发,抚慰着深夜思家的少年,但他只能选择站立在几步之外,看他一人神伤却无能为力。
他又想起慕容慬,那个初次见面,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少年;那个如今贵为亲王,手掌精兵,被当今圣上万般宠爱的青年。知道了一切的慕容猊,绝对不会让一切就如没有发生一般。他几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这对曾经亲密无比的兄弟,反目成仇的情景。
看着突然有了动作,急急迈步的慕容猊,江海张了张口,脑中慕容慬那事时决绝的面容浮起:“……师弟……”
慕容猊停下来。
知道说错话的江海,无奈的苦笑:“虽然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瑞亲王对你本身,并无恶意……”
话尾的语音消散在破门而入的光芒中,江海眯着眼,看着那人挺拔的身姿进入一片光华之中,最终,默默的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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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慕容殷伸手接住一朵落花,正午的阳光,在粉嫩的花瓣边缘形成一条金色的纤巧镶边。散落空间那灿烂而澄明的日光,同时又穿透了纤弱的花瓣。
“……肚子饿了。”随手将落花收入袖中,慕容殷牵着自己最爱的一匹小马驹,从芳园间穿梭而过。他今日得了空闲,便出宫透气,所幸芳园占地广大,倒不会缺了他纵马飞驰的空地,又有卫士私下护了,慕容猊对他来这里倒是早就默许了。
“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身后同样牵了缰绳的黑衣侍卫,开口。
“知道啦,知道啦,御晟……这不正往回走嘛,啰嗦!”慕容殷口气不善,要想节省时间最快的捷径走是穿过这片桃花林,偏偏是林间小道,得处处小心才能不伤了他皇兄最爱的桃林,这对从来就缺乏耐心的慕容殷来说不亚于一种折磨。
“……属下逾越了,还望主子恕罪。”侍卫约莫二十上下,和十七卫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两点,但护一个小小慕容殷,确实足够,最主要的,是他脾气够好,心又够细的。
慕容殷懒得理身后的人,径直在林间仗着自己小孩身子优势,尽找那缝隙狭小的地方乱穿,倒是留心了不破坏盛开的花朵。
御晟看着慕容殷刻意要让他难走的举动,也不恼,只觉得小孩子心性,真是天然可爱。
出了芳园,进了城门,去瑞亲王府蹭了一顿午饭,饭饱喝足,慕容殷牵着自己爱马,御晟护卫在后,才进宫,回自己院子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