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门课融恒自问她修得并不好。
——没有任何和一个俘虏会对狱卒心生好感。
这种愚蠢行为可能是来自于吊桥效应,两人共同经历了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场景,大脑愚蠢的将那个时候的心跳加速误以为是心动。
一直以来融恒对于自己的审判结果都是死刑立即执行,她想要知道如果是他人来审判结果是否会有不同,然而虽然已经做好了慷慨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但现在,她有点悲哀的发现自己开始忍不住幻想审判之后的事情。
如果没有死,她之后会怎么样生活呢?
这更可怕。如果她不想死,她甚至不用思考,那些逃脱死亡的方法就会一个接着一个从脑子里冒出来,除非她心甘情愿的引颈就戮或者发生了一瞬间的击杀,否则几乎没有什么办法能杀了她。
而她现在有点不想接受死刑了。
更可悲的是,她很难把杰森的身影与自己“审判之后”的幻想分离开来。
要是杰森能对我坏一点就好了。融恒想。
他只是摆着臭脸,但是并没有对人很坏。有时候她觉得杰森可能有些不太好听的话想说,但是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强迫自己看向别处,然后深呼吸一次,那些话就随着呼吸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还会看着人吃饭,按时吃饭对生活习惯极端糟糕的人来说是一件难事,但是杰森可不管这些,该吃饭的时候就是要吃饭,可以少吃点,但不能在餐桌上缺席。他身上总是有很多零食,比如水果,坚果,饮料什么的,随时准备给她嘴里塞点东西吃,而且使用的食材总是有点太过健康,考究得看起来甚至不像是给俘虏吃的。
身体膨胀的时候心也会跟着膨胀,而人在膨胀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产生一些比较自我的错觉,希望自己心生好感的对象同样对自己新生好感就是其中的一项。
但融恒从来没这样想过。她不敢。
别喜欢我。
她这样想。
千万别喜欢我。
别发现我的感情,也别回应这份感情,对我坏一点。
她太了解自己了,她是一个聪明并且非常有行动能力的人,她很担心自己会因为杰森的一些礼貌行为产生误会。这些误会可能会催生一些,不太好的行为。
“不错。”杰森说:“比之前强点。”
“嗯”融恒有点不自在的把手收了回去。
杰森偶尔会握一握她的手腕,像是检查孩子有没有长胖的糖果屋女巫,她不太理解这个行为,杰森也从不解释,但他看起来对一切驾轻就熟,不像是第一次饲养储备粮。
人在空闲下来的时候大脑也会变得灵活,比如现在,融恒就这一行为忍不住一边摸自己的手腕一边想:他不会吃人吧?
狭小的公寓,经常性搬家,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人凑在一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融恒觉得他们两个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室友了,他们两个最开始不睡在一起,从某天融恒独自在房间内开始尝试通过一些口令控制自己之后,一切改变了。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杰森,闭合的房门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冲进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一头受惊的猛兽一样。
融恒看到他甚至带了一把枪。
那双利眼快速地扫试过房间,确定无异常情况后,他把枪别在后腰上,看向了房间内唯一的潜在异常情况。
杰森:“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四,你不睡觉在念什么?”
融恒:“额,一些词语。”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书桌上的小台灯还亮着,融恒坐在一圈温暖的自然光里,杰森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融恒把自己刚刚正在写的纸拿给杰森看。
上面有一些涂写勾画的痕迹。
融恒指着一些词语:“我对这些词语反应比较大,可能还不太齐全,但是再给我一点时间应该就可以推导出全部的特殊词语。”
杰森:“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将那张纸折叠起来:“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以前的事啊。
“我不知道。”融恒说:“但是我觉得我应该知道,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总是这样一片空白也不是办法。”
滑轮椅往前挪动一点,融恒靠近,小心的问:“以前,我们两个认识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用语言之外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杰森没收了那张用来揣测特殊词语的纸条,并告诉她她脆弱的大脑现在需要的是修养,别再给它增添更多不必要的负担了,而且她这样做没用,她给大脑设置的解锁程序比较复杂,用这种普通的词语解不开。
融恒有点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神经学家。”
杰森说:“我之前开过,我当然知道。”
真的吗?怎么开的?能再开一次吗?睡觉吧你。
躺下的时候融恒还在想这个事,怎么开呢?有什么方法是只有他能做的吗?
她翻身过去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真不行啊?”
杰森闭着眼睛没搭理她,只是用被子把她裹成一个瑞士卷,然后把这个瑞士卷拉得离自己近点免得她撞墙上。
融恒觉得他真是过分啊!哪有这样的!难道她还会晚上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人与人之间都没有信任了!
瑞士卷背对着他气愤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又蠕动着转过身来。
融恒:“咱俩这样没问题吗?”
杰森:“什么问题?”
融恒:“就是,俘虏和狱卒的距离,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