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个立场,一个人一个心思,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比较子女,谁家孩子有钱,谁家孩子考上了公务员,那都是摆在面上的荣耀。
熟人之间,谁高谁低,靠的就是这个。
叶富洲心里头那点小九九,就跟老家村口的老枣树一样,根深蒂固。
他总觉得,自家哥哥叶崇第,成天拿眼睛瞟着他,比谁家闺女更有出息。
叶崇第家的叶苼,在大城市里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家的叶梦雅,却留在了老家,当了个幼儿园老师,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是不可能掀起什么大浪了。
每次亲戚聚会,叶富洲自感矮了一截,心里不是滋味,比吃了没熟的柿子还涩。
后来,叶崇第生病,有了难处,叶富洲二话不说,出钱又出力,心里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平衡多了。
这段时间,叶崇第夫妇叨叨着,叶苼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出息了,他们还要去妖都这种大城市去看病带游玩。
叶富洲心里那股子酸劲又上来了,自家女儿相亲几十个,统统失败,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是比不上啊。
他怀疑过真假,现在那是百分之百确定了,哥哥叶崇第太好面子,在骗大家呢。
“老三,真不是欺骗,我家叶苼不是那种孩子,她不会说谎的,这你应该知道。”
一生清清白白,这是要沾染污名,最要叶崇第老命的是,这还是自己闺女带来的。
好像上金疮药呢,上成毒药了,毒液钻心,他现在是内伤外伤一并发作,难受得肠子打结。
“你去跟其他亲戚说吧,看看他们信不信。”
“哥啊,早点承认,早点结束这个闹剧吧。”
叶富洲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心态格外的平衡,哥哥要强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来个这,这不是晚节不保嘛,可怜见的。
他现在是站在道德高点上,劝自己亲哥悬崖勒马,形象可就高大了。
“老三,我……”
想再解释,知道没用,叶崇第挂了电话,打给其他亲戚,结果,电话那头的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地质疑。
叶崇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不是的,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在别人看来,解释就是掩饰,抱怨声纷至沓来,说什么的都有,话也越来越难听。
有个理论叫破窗效应,是说,如果一栋楼,上面有一扇窗户被打破,绝对不要放任不理,因为这会引发更多的窗户被打破。
就好像第一个被打破的窗户,有什么吸引破坏的力量。
现在叶崇第被质疑,好像猜疑链一样,传递到了每个人,所有的亲戚,都开始质疑。
“都买好票了,现在又退,这是折腾啥呢?”
“圆谎呗,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到最后,圆不下去,破产了。”
“叶崇第,你们是不是想跑路,不还钱了?”
“嗯?我也闹不懂了,如果他要跑路,悄咪咪走就是了,为啥还要炫耀女儿找到了优秀男朋友?什么逻辑?”
“跑路?往哪里跑?他能去妖都,咱们去不了?我看啊,他是给咱们点希望,怕咱们催债。”
说什么的都有,叶崇第听着这些话,心里既生气又无奈。
他确实借了人家的钱,现在欠着人家的人情,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他只能咬着牙忍耐,沉声说道:
“大家再等两天,如果真是我家欺骗,我叶崇第下跪爬行,到你们每家去道歉,这样行吗?”
他一向是体面的,话说得如此惨烈,亲戚们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敷衍着:“哦,那就等两天,看你两天后还说什么。”
……
叶富洲的女儿叶梦雅,在一旁听得真切,她好奇地问:“爸,笙姐真的在骗人吗?”
叶富洲哼了一声:“十有八九,她条件又不比你好,家里还有拖累,能找到年轻有本事的男娃?能住别墅?你信吗?”
“有本事的男娃,必然脑子好使,不能是傻子,为啥找她?”
“她在妖都不定用什么方式赚钱呢,所以不想让我们过去,怕露丑呗。”
不定什么方式?
亲戚里面早就有点风声传闻,说叶苼可能通过不正当的法子挣钱,因为她的工资大家都知道,就没那么多。
借钱?大城市里,她怎么会有那多好朋友?
大家谁也没说透来,但隐隐约约的,是下九流的营生,似乎和接客什么的有关。
就是大伯叶崇第本人,也有这个担心。想想从小到大,那么优秀的堂姐,沦落风尘,叶梦雅摇摇头,悠然感叹:
“我笙姐真是个苦命的人。”
内心深处,叶梦雅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和叶苼在家族内,是出了名的漂亮,有叶家双姝的美誉,一直是亲戚们比较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