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松了口气,忙恭送大佛离去。
周瑾行背着手,迈开长腿离开长春宫,哪晓得消失的女声再次突兀响起:
【明天老板不会来查岗了吧?】
【那张脸臭得像祖坟被刨了一样,谁伺候得起呀!】
走到门口的高大身形猛地顿了顿,周瑾行抽了抽嘴角,忽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温颜还是那副怂包模样,乖巧得像只兔子。
周瑾行心中忍不住腹诽:
老板是什么鬼?
那黄毛丫头莫不是一场高热把脑子烧坏了,尽胡言乱语!
外头的内侍黄文胜见他出来,忙迎上前,毕恭毕敬道:“陛下。”
周瑾行阴阳怪气地看他,“你方才可曾听到过什么?”
黄内侍茫然摇头。
周瑾行揣着狐疑不再多问。
帝王乘坐步辇回乾政殿办理公务。
路上周瑾行心中很不痛快,温家祖上三代都干御史,一张破嘴又毒又利,连鱼池里养的锦鲤都能气死。
如今纳进宫来的这个幺女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居然敢说他是个劳碌命,多半死得早。
并且还嫌他年纪大!
这才进宫多少天,就开始盼着死男人熬成太妃养老啦!
简直岂有此理!
周瑾行越想越不爽,一张俊脸臭得连刀都砍不进。
回到乾政殿后,他憋着一肚子邪火鬼使神差地去了偏殿,行至衣冠镜前,打量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男儿身量高挑伟岸,头戴幞头,身穿金丝绣的龙纹祥云月白袍衫,腰束九环带,脚蹬六合靴,通身都是贵气凛然。
他是大梁天子,七岁登基,在位十九年里内震朝纲,外慑异族,政绩斐然,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黄内侍意识到自家主子不大对劲,上前试探问:“陛下怎么了?”
周瑾行回过神儿,用余光瞥他道:“朕,是不是老了?”
黄内侍的求生欲极强,立马拿出下属的职业操守,“陛下英武神俊,正值壮年,好似东升的旭日,谁敢说老?”
这马屁拍得甚好。
周谨行很是受用。
他居高临下睥睨铜镜中人,长眉入鬓,丹凤眼极具神韵,鼻梁英挺,薄唇略显寡情。
脸部轮廓分明,下颚线条流畅,喉结凸出,颇有几分撩人的小性感。
周瑾行很满意自己的帝王形象。
他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自我欣赏了良久,才暂且忘了方才在长春宫听到的那些大逆不道。
重新整理心情坐到桌案前,周天子拿起奏折,开启了他十年如一日的枯燥日常。
稍后黄内侍按惯例奉上天子常饮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