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道:“九嵩山以东尽属九牧,不出十天,尘卷平原的消息就会遍传九牧,若我们如此兴师动众,谁敢保证其他几牧不会悄袭魔域?那时,尘、花两位护法和我不能参战,火晶宫岂不大有风险?这个本殿方才已几多强调!”说罢,天骄缓了缓才道:“尘护法,你接着说吧。”
尘飏道:“因为冰目原本身寒气的存在,虽有尘埃热浪,也只能保证正午时分冰目原与魔域无二,因此,以属下之见,四位使者和麾下斥候,只能在正午时迎战凌霜门与傲雪门,然后在夜幕降临前退回西‘冰’四郡,以保万无一失。若属下没有猜错,这便是殿下选择冰目原而非原睦邑的原因之一。”
天骄笑逐颜开:“不错。我之所以选择冰目原,共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冰目原人手较少,派出四位使者便可保万无一失;其二,九牧都知我们对冰雪门寒剑志在必得,所以当我们出现在北边的冰目原而非南边的原睦邑,四城五门不会怀疑我们另有用意;其三,冰目原气候冷寒,四位使者在正午能够取胜,可天色一晚,又面临危机,因此能名正言顺的暂退西‘冰’四郡。这便是第三计‘先声夺人’。”
花恋蝶有些听不懂了:“先声夺人?殿下有什么打算?”
尘飏道:“这样的话,得知冰目原与傲雪门危在旦夕,良穆都、永牧州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天骄点头称是:“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两城驰援留下时间。”
花恋蝶忧虑道:“可若是两城援兵一来,四位使者必不能敌,且可能会连西‘冰’四郡都不能守住,我们的先声夺人不是让四位使者……白忙一场吗?”她本想说陷入危险之类的话,但想了想,并不好让天骄难堪,因此改了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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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牧有援兵,我们也有。”天骄转身对嗜、炼、噬、蛊四位使者道:“一旦九牧有援兵至,你们便立刻退守四郡,同时派人回魔域告知,我便会酌情派出援兵,使得九牧不得不继续求援。这便是第四计‘主客易位’。”
花恋蝶不解:“主客易位?”
天骄道:“当年四城五门征讨魔域,是他们主动进攻,我们被动防守,如今正好相反,我们主动,他们被动,主动便可生无限变化,让四城五门防无胜防。”
花恋蝶道:“可我看寒泉冽细心稳重,必然能猜到被动的局面对整个九牧不利,保不准他会传下消息阻止四城五门来援,恐怕也就没有主客易位一说了。”
“我何尝想他们来?一盘散沙的九牧,对付起来岂不容易?可他们会来!”
“殿下怎么这么肯定?”
“站在局外人的立场,我们当然觉得他们不会,可若易地而处,当我们在其位,却不能这样想,这样想无法心安理得,每一个生命都有弱点,而求心之所安,便是九牧的人性之弱!”
众魔皆受教,纷纷赞叹。
古辛心中焦躁:“可是这样一来,何时才能夺下冰目原,剪除九牧的羽翼?”
“冰目原必要拿下,但不是现在。等到时机成熟,冰目原自手到擒来。”
古辛道:“殿下,冰目原本就寒冷,如今又将入冬,您说的时机成熟,想必指的是春暖花开之日!殿下久经思虑之计,果真妙不可言。”说罢,大有喜色,以为深知天骄之心。
天骄屡被古辛打断,心中十分不快,厉望古辛道:“若是等到那时,我何必现在浪费口舌?记住,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再不会空等下去。”当年古辛献出“豢养”之计,早令天骄很不愉快,因此与古辛的情谊远不如与尘、花二人。
花恋蝶知天骄不愿空等的缘故,忙替古辛打圆场,道:“我们既要引四城五门前来,又不能让他们重新和好,可眼看就要入冬,到时,要想避免此……此……”她急于开口,却并没想好说词,“此”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天骄道:“你想说此消彼长吧?”
“哦——是……”花恋蝶神色大有恍惚,心情颇为复杂:“他能一连说这么多计策,可我一个词也要他提醒。”半晌才道:“要想避免此消彼长,殿下就要一直动用狂飙术法。”
“近来即将入冬,冰目原的确寒冷,看似冰目原占了天时,可这也正是我们的天时,等天时一到,我们再也无须驱赶尘埃东进,就可赶赴冰目原,这便是第五计‘因时而动’。”
尘飏眼中光动,恍然有悟:“殿下之所以选择冰目原,又选择冬天,莫非要依靠的正是这天时?”
天骄与尘飏相视一笑,道:“尘护法,你就给大家解释一番。”
尘飏遂对众魔说了原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众魔听了,个个大喜,都道:“殿下神机妙算,真乃天之骄子。”
天骄再强调一番:“原睦邑处九牧之南,气候适宜,对我们来说已占地利,古护法与良穆都城主曾有合作,是已占人和。然地利易取,人和常在,天时不可失。有此天时相助,第六计‘顺风而下’也便顺理成章,到时候,这风刮起的可不止是九牧的尘埃,还有人心的尘埃。”
“人心之尘?”花恋蝶大大不解。
尘飏笑道:“花护法毕竟是女流之辈。”
花恋蝶也知尘飏并无讥笑之意,因此只是瞅了瞅他,抱臂等他说下去。
尘飏解释道:“想当年,我们初临九牧,九牧四城五门齐来征讨,若不是依靠魔域的气息,我们几欲不能稳守。更有几次,九牧以多欺少,若不是我们挟无辜以要挟,险些损兵折将。如今,我们想要迈过九嵩山,纵有殿下‘狂飙术法’相助,却也只能坚持一月时间,若在此期间不能在九嵩山以东建立一个新的魔域,势必会被逼退。然而有此天时之便,情势则就不同。九牧常讲未雨绸缪,四城五门眼见尘埃南下,岂能没有应对?可冰目原、良穆都、原睦邑三牧都处危机之中,四城五门的人将如何应对?”
“他们分守三处不就可以了吗?”
“此三牧南北横跨九千里,我们有飞龙相助,来去自如,可四城五门已尽聚冰目原,如何做得到如影随形、分守三处呢?”
“他们可以选择先保冰目原一城,这样的话,我们不还是不能尽取三牧吗?”
“对他们而言,最好的选择的确是先保冰目原一城,这是最为合理的选择,可同时也是最不合理的选择。虽然都是九牧,可早有四五之分的四城五门岂能将冰目原、良穆都、原睦邑一视同仁?对于四城之人来说,他们守下了冰目原,良穆都、原睦邑却要失守,城民的指责怎能承受?对于五门来说,留下四城之人同守冰目原,可却将代价转嫁给良穆都、原睦邑,如何能够心安?所以他们绝不能这么选择,而是分守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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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恋蝶好觉迷惑:“殿下先逼四城五门驰援,后又逼他们分守三处,既然最终是为了逼四城五门分守三处,而且分守三处还是在天时到来之后,为什么不等天时到来后再施展狂飙术法?现在就施展,不是要徒劳一段时间?”
“问得好!”天骄自得一番,这才解释道:“这不是徒劳,而是先给九牧希望,却又让功败垂成。让人最为不能释怀的不是没有得到,而是触手可及时功亏一篑。九牧已有和好如初的苗头,我们作出夺取冰目原的态势,正是为了给九牧营造一个破镜重圆的契机。可当四城五门赶来驰援,正值锐气,以为大有所图之时,却要面临一个两难选择,是守护冰目原,还是驰援良穆都与原睦邑?只有面临选择,才会激起本有的矛盾,才让人最受煎熬。重压之下,九牧的裂痕便会被无限放大,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分道扬镳,功亏一篑,不管这样的分道扬镳多么无可厚非,不管这样的功亏一篑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修道者的愧疚随之而生,城民的怨念与日俱增,这样的人心之尘将会使九牧真真正正地分崩离析!”说到这,问众魔道:“诸位想想,此六计成功,何止是三牧手到擒来?”
古辛刚才被训斥,心中很有不安,此刻怎不找补?忙表忠心:“九牧人必要反抗,可此次有此天时相助,我等再不用束手束脚,不但能尽夺三牧,还能让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积成山!”
尘飏道:“九牧已失锐气,不管怎么应对,只是疲于奔波,顾此失彼。疲于奔波则会分崩离析,九牧的众志之城便会不攻自破,顾此失彼则足以激起城民的怨念,修道者的愧疚。杀伐之中,人心之尘将大肆传播,必能侵蚀九牧清明之气,继而将其同化污染之,料想明年入春之前,这三牧必然会成为另一个魔域。而后我们以此三牧为依托,征服剩余几城,指日可待!”
天骄道:“正是!”说罢,指地图一条河流道:“听说九牧这条河流名叫璧江,此时的九牧大抵与它相似,表面平静,深处不然。天时一至,便有轩然大波。”
花恋蝶犹有不信,问:“难道殿下这六个计策,最终目的就是要以人心之尘筑出一个新的魔域?”可问出此话,她已知答案,落寞垂头,心中不是个滋味。
天骄点了点头,收起地图,躬身对天魔尊道:“父尊,这便是孩儿定下的‘巽风生离火,心尘间清明’之计。”
“嗯……嗯!”天魔尊直听得满心欢喜,抚掌称赞,点头不迭:“以前,本尊和尘护法互为知心,如今,骄儿已可取而代之了,真是让本尊欣慰。”离椅起身出感慨:“本尊之所以一心要拿下九牧九城,只因这九城乃是九牧人信仰所在,一旦失守,他们必然臣服,如此也能遂了娇儿之愿,少些杀戮。”而后,再三问天骄:“娇儿,此计固然甚妥,可为父始终担心你。”
“父尊尽管放心!”
天魔尊大大点头:“好!”转身面向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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