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脸上的表情陡然静了下来,趁着红灯的间隙瞟了眼聂堃的脸色。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聂堃撑着下巴,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笑。陈铎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平时在家和更更玩耍,才会尽可能地多说一些话,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这人会如此细致地对自己解释。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经历过丧父丧姐之痛,心灵早就扭曲了,我拼了命地想要出人头地,也是为了终有一日能找出害死我姐姐的凶手。我恨那几个猪狗不如的禽兽,更恨间接造成这件事的舅舅和舅妈,甚至是我的表哥张晓旭……是,他们的行为算不上犯罪,但在我看来,他们的见死不救与冷漠,更加的不可原谅。”这些他努力搁置在阴暗角楼里的悲恸,时不时就会跳出来提醒他,不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平静的生活,要努力再努力,要牢牢抓住每个机会,不能退缩,更不要在乎脸面!
陈铎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垂眸笑了笑,才道:“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这并不奇怪。你一直希望我看到的你是一个阳光健康的,不敢让我知道你心怀怨恨,满心仇恨?”
聂堃又把脸瞥向窗外,抹了把耳朵,“嗯。”
红灯转绿,陈铎踩下油门开过去,“我好像从来没起有说过更更妈妈。”
聂堃继续看着窗外,掩饰心里在这一瞬间的紧张,“是啊。”
“我和更更的妈妈第一次见面在陈家的国老宅,当时我父亲还在世,有一天他邀请世交好友顾叔叔一家人过来做客,顾婷云也在其中。”陈铎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表情相当艰涩,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一辈子都不想提起这个女人,“那天只是平淡无奇的一次会面,我根本对她没有太大印象,过了几天顾婷云却开始频繁打电话约我出门,我只去了一次,随后就是果断的拒绝,她却是越挫越勇。父亲和顾叔叔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对于这件事其实喜闻乐见的,但我不喜欢顾婷云,她长得很漂亮,但对我来说也只是如此。我清楚明白地对父亲表明了态度,父亲也没有逼迫我一定要和她来往。但顾婷云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不知道为了什么一心要嫁给我,每天到大学里堵我,对我的同学和老师说是我的女朋友,做盒饭送给我,送我各种礼物……我不理她,她就在大家面前装可怜,抱着我的胳膊哭。我拒绝了无数次,她没有一次听进去,最后我想了个办法,宣告所有人我只喜欢男人。”
“啊?”聂堃捂住嘴巴,“那……后来呢?”
“顾婷云倍受打击,消停了大半年,但第二年她居然又出现了。”陈铎叹了口气,是那种极端的无奈,“她说她可以接受我的性=伴侣,只要我愿意娶她,就算以后交几个男朋友都不会干涉。”
聂堃的眉稍忍不住抖了抖,“……她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对,她是个疯子!我把这番话告诉父亲,父亲和顾叔叔交涉了好几次,顾叔叔答应制止顾婷云。可谁也没想到,她会花钱指使自己的保镖绑架我,试图和我发生关系。他们没有得逞,父亲得知这件事后也直接和顾叔叔翻了脸,顾叔叔把她软禁在家里,希望她能自己想通。又过了一年,她好像真的放弃我了,顾叔叔放了心,准许她出门旅游,然后谁也没有想到几个月后她大着肚子回来了……站在我家门口,宣称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
“那孩子不是你的。”聂堃肯定道,转瞬也满脸疑惑,“你不是没有和她……但更更又是怎么出生的,这太匪夷所思了!”
陈铎沉默了片刻,直到车子驶入下一个弯道,把车速提高了几码,“我曾经捐献过精子给精子银行,在国外这种事并不稀奇,但这件事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买通了谁,总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又动用自己家的势力,花大笔金钱买通工作人员,弄到了我的那份精子,找到一家私人医疗机构做了试管婴儿……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我的。”
聂堃完全想象不出世界上会有执着到了偏执的女人,“她真是你你爱疯了,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她爱我?不,她只是不能容忍我的拒绝,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无数的追求者,她却偏偏要做出这种让两家人都无法接受的事。”
“你……没有和她结婚?”聂堃的声音轻轻的。
“没有。当时她没有证明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而且我们两家人也都不相信这孩子是我的,我私生活很干净,也从来不曾在外留宿。顾婷云那天就站在我面前,嘲讽地笑了一声,说我一定会后悔的,就走了。顾家人也被她气得半死,逼问她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她还是说孩子是我的,放话说如果我不娶她,一定会让我后悔莫及。”陈铎重重吐出胸腔里的闷气,这个女人毁了自己更害了更更,“一个月后她偷偷走了,两年多以后再回来时,身边就带着更更。”
聂堃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无法想象的事实,“更更的自闭症……难道是……”
“那个疯女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陈铎目光阴狠地看着前方,浑身都散发出无法掩盖的戾气,“更更是她的儿子,她却只把他当成报复我的工具!从出生开始,更更就被她扔给保姆,从来没有抱过他疼爱过他,真不能想象世界上会有这种狠毒的母亲!保姆只负责喂饱更更,为了带孩子省事把他固定在摇篮里,等大一点就干脆捆在童车里,也从不和他说话不和他玩……我见到更更时,他早就已经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