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道雷迟迟没有落下,像是在云层不断翻涌,仿佛欲擒故纵地考验他们的耐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开始变得沉重。可身后保护的是他们在意之人,因此也无法退缩,只得拼尽全力去搏上一搏。
狐王面色阴沉,白澈面孔苍白,墨璟的脸色更是有着阴郁的精彩。怕大家心头积着压力无处发泄,大巫在投入自己的妖力支持防护罩时,还得分出一部分心神来对其他的人心力进行疏导缓解,防止他们郁结于心。
这场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头的对抗,在第五道雷突然发难地劈下来时,突然生起了一场奇妙的变故。雷劫劈在防护罩上,将他们本就残破的法力屏障劈了个烟消云散。以狐王为主的几人被雷电余势冲开,本以为会狠狠摔在地上,却被一道轻柔的妖法包裹住了身体,安然无恙地放在了地上。
他们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何缘由,各个都将视线望向前方,惊恐地盯着留仙洞。只见洞中升起了一道莹白光柱,直直地冲入天上积压的乌云中。光柱为中心开始往四周散发灵力,将乌云冲散,将雷电消灭,仿佛天光乍破,重新带来一片明亮的勃勃生机。
与此同时,洞中缓缓走出了一人,正是在清晨时躲进了留仙洞中的白锦欢。白锦欢面色一片红润,与前些时日那焦急惶恐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卸下了万斤重担,整个人气质温和又内敛,仿若经历了一场浴火重生的涅槃。
随着他的走出,乌云一点一点散去,踏在洞前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光明上。白锦欢环顾四周,看到了自己的父王,看到了墨璟,看到了白澈,他也看到了受伤而暂时退开的鹤羽和青玄。
每一个他在意的人,都如同他在意他们般,在意着他。
见白锦欢安然无恙地从洞中出来,狐王他们先是一喜,随即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只见白锦欢小腹平坦,仿佛里面从未有过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不知所措时,只见有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小孩,正缓缓地从白锦欢身后走出来。
那小孩粉雕玉琢,模样得玉雪可爱,眉眼之间长得倒有几分像白锦欢。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小孩,应当就是白锦欢肚子里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没想到他没有生得青面獠牙,没有长得奇形怪状,而是一个正常的幼童样貌。
只见那小孩伸手一指,所有的雷劫都尽数落在了他的指尖上。让人闻之色变的雷劫没有对这小孩造成什么影响,反倒让他觉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吧唧一口塞进了嘴里,正当零食吃一般,津津有味地嚼着。
这诡异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白锦欢却浑然不知,还亲昵地摸了摸小孩的脸。小孩倒是对白锦欢分外亲近,非但没有躲开,还眼巴巴地凑上去,将自己肉肉的半边脸颊在白锦欢掌心蹭了蹭,一副十足的依赖模样。
白锦欢牵着小孩的手,将父王他们一一从地上扶起来。他带着小孩在每一个人身前站定,随即同那奇异的小孩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孩像是知道白锦欢心中所想,一脸骄傲地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白锦欢放心。
他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了他们每一个人身上,不属于一个小孩的雄浑灵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恢复他们身上枯竭的妖力。只短短几瞬,便从精疲力尽重回精力百倍,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自体验,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待到将所有人都恢复如常后,白锦欢才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将每一个人的脸都深深烙刻在心底,同时有些歉意地笑着,眼眶也慢慢红了。
“对不起,我回来了。”
第110章尘埃落定婚事在即
对于白锦欢安然无恙地在那小孩的帮助下顺利渡过了雷劫这件事,狐王心里到底是欣慰的,甚至有几分劫后余生的窃喜。若不是这奇诡小孩的出现,以他们几人的妖法程度,若想护着白锦欢平安无事,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可欣慰归欣慰,狐王向来知道一码归一码。对于白锦欢自作主张跑到留仙洞内避难,害得他们几人各个提心吊胆这事儿还没有完。待到乌云散去,天光大亮,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场地后,狐王便怒气冲冲地将人一把抓了回去。
在对白锦欢做出处罚前,狐王尚且还是一个明事理的父亲。他先唤来大巫,让大巫用治疗妖法里三层外三层地给白锦欢检查了个遍,就是想要看看这一遭过后,白锦欢身上是否有什么暗藏于体的隐疾,也好及早干预。
大巫顶着狐王那阴郁又担忧的视线,兢兢业业地给白锦欢检查身体。同时在狐王看不到的角落里,用秘法传音来跟白锦欢说着他们祖孙间的悄悄话:“小九,你父王虽然担心你,可也是生了气的。待会儿你千万顺着点他,莫要和他置气。”
白锦欢面含歉意地笑了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他没有出言回答大巫的话,而是朝人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已然知晓。大巫的检查结果很快便出来了,与狐王事先预想不同,白锦欢身上非但没有任何毛病,反倒灵力充沛,较之前还更上一层楼。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饶是狐王再如何以沉稳严肃自居,此时不免也有些喜形于色。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后,狐王轻轻咳嗽一声清着嗓子,同时借此拉回自己的理智,摆出一副风雨欲来的愠怒面孔,压着自己的声音呵斥道:
“白锦欢!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狐王仍旧能够感受到白天鹤羽急匆匆来找自己禀告白锦欢下落时,那一瞬几乎是魂飞天外的惊恐感。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辈吓得惊慌失措,而这个小辈还是他那不省心的儿子。
狐王尽可能地不想对白锦欢发火,可那惴惴不安的情绪仍旧如同阴云盘旋在他的心头,让他总留有几分担心。他尝试压着自己的火气,语气严肃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自作主张的英雄病,你的老父亲有多么担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锦欢从小就叫白俊杰。见父王当真动了气,一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二是自己当真知道错了,白锦欢也就没有同往常一样,没理也要去辩三分。他干脆利落地撩起衣摆,在狐王身前的一片空地跪下。
这般利索的动作简直是没有半分骨气,饶是狐王正在气头上,此时也不免对他的举动感到惊讶。狐王收回脸上诧异神情,微微瞥开了自己的目光,嘴上却仍旧说着扎人心窝的话:“你别以为你这样示弱我就会放过你。”
白锦欢早就知道自家父王是个典型的青丘狐狸,护短又不讲道理,嘴硬却最是心软。如若狐王当真想要责罚自己的擅自妄为,早把自己打发出去关禁闭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堪称闲聊的同他讲这么多的大道理。
白锦欢虽然不及自家七哥白澈那般有着八面玲珑的察言观色本领,可狐王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王,对于自己父王情绪的拿捏,白锦欢还是手到擒来的。他脸上的神情堪称真挚,细细望来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无辜。
白锦欢瞪着一双澄澈干净的桃花眼,眼底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只完完整整地盯着狐王看。狐王不经意间同白锦欢这满是刻意的眼神相对,恍惚间又想起在白锦欢小的时候,他们之间那虽然短暂,可却轻松愉快的天伦之乐。
当时年纪尚小的白锦欢只是一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狐狸,可一双眼睛最是炯炯有神,顾盼生姿,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欢喜。记忆中那双灵动的眉眼同如今白锦欢这已经长开了的眉眼逐渐辉映重合,仿佛隔着重重时光,遥遥地望了过来。
同那双眼睛对视上的瞬间,狐王便开始有些心软。可他心里清楚,若是自己再不拿出些态度来,怕是白锦欢这个混不吝的,下次还敢干这事儿。他没有立即将自己放缓的态度变现出来,仍旧冷着一张脸,语气硬邦邦地道:
“小九,你是我的儿子,是我最小最宠爱的儿子。从小到大因为陪伴你的时间最少,我总心怀愧疚,因此从来没有束缚你,要求你做什么。可是小九,你得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你那般做法着实是伤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