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会了,下次你说东我不往西,你抓狗我不撵鸡。”
白澈:……
眼瞧着白锦欢正经话说不了几句就开始插科打诨,白澈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他垂下眼眸,看着是一副无奈的模样,可眼底却浮过一丝胸有成竹的狡黠。得了白锦欢这话,他微抬下巴,推了一把白锦欢的胳膊。
“又乱说话,我看你是讨打。”白澈唇角勾起一抹容忍的笑,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靠窗的桌案,案上的茶盏还在悠悠冒着热气。白澈忽然起了作弄心思,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方才看你睡得熟,也不忍心叫醒你。”
白澈眉毛一扬,少了几分故作老成的气质,透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张扬来:“嗯,你屋里的茶味道倒是不错,想来我们是兄弟,区区一些茶叶,七哥想要的话,小九不会不给吧。”
听到这话,白锦欢忽然警惕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伸手一抓,抓住白澈的胳膊,手上微微用力:“七哥说的是什么茶?!”
“种茶妖精的蓝天玉叶。”白澈故作认真地垂下了眼,将白锦欢面上的不忍和可惜尽收眼底。见他脸上这般变化的表情,白澈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还是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可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外放的愉悦。
“七哥真会挑啊。”白锦欢没想到白澈一来自己的屋子就开始打劫,打劫的还是他这个正在养伤的病患。他抓紧了白澈的胳膊,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末了才缓缓松开手来,咬牙切齿道,“蓝天玉叶难得,我找种茶妖精要了好几次才得了那么点,七哥倒是半点都不和我这个做弟弟的客气。”
“兄弟之间,何必计较。”
“是啊,我们是兄弟。”白锦欢没有办法,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白澈瞧,“可我近日在人间也有了不少收获,人间就爱说这样一句话,我来说给七哥听——亲兄弟也得明算账,细细想来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七哥顺走了我那么好的茶,总得有别的东西来补偿补偿吧。”
“这有何难,只要是我有的,你都可以随便挑。”白澈大方地一摆手,他沉吟片刻,继而灵光一闪,“我房里那副父王赠与的字画,之前瞧你倒是情有独钟。若是喜欢,我将它赠与你可好?”
“这敢情好啊。”白锦欢眼睛一亮,夜明珠皎洁的光落在他的眸中,像是缀着点点星子。得了心心念念的东西,他心头阴霾渐消,变得快乐起来,打趣白澈道:“也不知道父王看上你什么了,明明向来都是我爱字画,他却偏偏送给了你。”
得了白锦欢这样的评价,白澈也不恼,反倒伸手将他落在额前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就你这泼猴性子,给了你也是暴殄天物。你也就敢在我跟前这般放肆,等父王回来了,可有本事去他面前辩一辩?”
白锦欢嘿嘿笑了一声,全当是活跃气氛。还没等他心里轻松一会儿,就见白澈忽然板起了脸,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白锦欢见他那样,方才愉悦的心渐渐沉下来,心头忽然一跳,直觉白澈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鹤族小子的事,早已经木已成舟,无法回头。”白澈轻轻抚摸白锦欢的头发,手上的动作像是在摸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他语气从容,眼神却有着淡淡的玩味,“既然你已经将他的内丹抢了回来,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白锦欢抬起头来,想要辩解些什么,可一对上白澈那幽深晦暗的目光,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打算等白澈后续言语再做应对。。
白澈不在乎白锦欢的欲言又止,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不管你和他之前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造成了他现在的状况。我只知道,在照顾他这件事上,你已经仁至义尽。就算顷刻将他扔出青丘,旁人也挑不出一丝错来。”
“七哥,不要。”
虽然知道白澈只是在假设一种情况,可白锦欢还是担心白澈一时兴起,当真把鹤羽丢出青丘。虽然鹤羽已经有了内丹,休养身体恢复灵力更加方便,可自他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不过月余,仍是虚弱无力。
若是七哥当真这样做,在这弱肉强食的妖族地界,鹤羽便是寸步难行。云上鹤族向来高傲自持,见自己的族人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定是无法容忍,再冷血冷情一点,说不定要将鹤羽彻底赶出鹤族。
白澈神情不易察觉的一愣,随后被他隐去,不在意地笑了一笑:“小九,我知道你心善,在意那个鹤族小子,当他是好朋友。”
他笑着说完,话音刚落,神情就冷冽起来。白澈收了面上笑容,语气中藏着点淡淡的凶狠意味,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剑:“可之后他若是再用这一点装腔作势,给你甩脸子的话,可别怪做哥哥的我忍不下他。”
“七哥,鹤羽不是这样的人。”
听出来了白澈真的生了气,白锦欢虽然心里发怵,却还是想要替鹤羽分辩一二。他知道鹤羽的性子,因此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当他是心生郁结,需要发泄。可白澈却不知道,见他对白锦欢恶声恶语,自然看不过去。
“他那个性子就是如此,说话毒了一些,可是本心不坏。”白锦欢知道白澈对自己的维护,若是放任自如,早晚有一天七哥会和鹤羽正面交锋。为了杜绝这样的可能性,白锦欢必须缓解二人之间存在的潜在威胁。
鹤羽今日被自己气到了,回了留仙洞修炼,之后或许好长一段时间不会露面见人。他没有办法缓解鹤羽的态度,却能够改变七哥。白锦欢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白澈说道:“七哥,鹤羽身心俱疲,难免心情激愤,我又怎么好意思在这些小事上同他计较——”
他话音未落,就见白澈乐盈盈地截住了他的话头。白澈目光看向白锦欢,半开玩笑地道:“小九,你这话意思,莫不是在说七哥我是个爱计较的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锦欢招架不住白澈这跳脱的思维,见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怕七哥生了别的心思,兄弟之间有了隔阂,于是赶忙解释着自己的话。他急赤白脸地上下比划,急得满头大汗,白澈这才放过了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小九,我自有我的考量。”他伸手点在白锦欢的额头上,动作轻佻,语气却显得淡淡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勉强还能容忍他一段时间。但是小九,你得知道,等他好了,我们是留他不得的。”
眼瞧着白澈已经让步,白锦欢也不好得寸进尺。他低下头来,闷闷地应答道:“七哥,我知道了。”
白澈知道白锦欢除了青丘狐族的血缘家人,最在意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鹤羽,一个就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现下搞定了其中一个,白澈心情愉悦,便趁热打铁,打算抛出另外一个来压一压白锦欢浮躁的心思。
“那个凡人,和你肚子里面那个,你打算如何?”白澈知道白锦欢现在精神疲惫,不适合考虑这些复杂的问题,可他却等不下去。白澈从来不是个能容人的人,见白锦欢的心慢慢有了其他人的位置,自然无法容忍。
他掀起眼皮,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想要白锦欢立即给自己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