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太后的病反反复复,一直都不见好。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轮班守在慈宁宫里,就怕太后突然病重。
后宫里的嫔妃们也都每日轮换着来侍疾,姜知意都轮了三回,可太后的身子越来越枯槁,脸色也越来越差。
每日送上来的膳食,用不了多少就撤了下去。
御膳房里的管事都要急疯了,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太后做些新鲜吃食,可太后逐渐都用不了多少东西了。
太医们也是经验老到,把脉出了不对劲就立刻禀告了祁景渊。
听着太医断断续续地回禀,祁景渊当下心里也有数了。
太后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却很复杂。
可到底二十年的养恩是做不了假的,他心里还是希望太后能再长寿些。
宝康郡主心里也是害怕极了,她都快衣不解带地服侍在太后身边。
可太后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竟是连起身都做不到了。
药材和补品像流水一样送进慈宁宫里,可依旧无济于事。
后宫的嫔妃们心里也有数了,日常打扮也都素淡了很多,请安时都安静得很,都不敢有什么争执。
四月十五这日,太后倒是精神了些,还坐起身让人服侍着她换了身新做的衣裳。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这是回光返照了。
她收拾妥当后,叫人去请皇上过来。
祁景渊听了宫人的话,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等他进了慈宁宫,就见太后将身边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祁景渊上前给太后请安后,笑着缓和气氛,“瞧着母后脸色好多了。”
“太医都跟儿臣说了,您再静养些日子就好了。”
太后坐在榻上,笑着说:“哀家都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太医的话虚虚实实的,哀家才不信他们,哀家自个知道自个的身子。”
祁景渊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您总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笑得真切些了,“哀家都到了花甲之年,还要什么长命百岁?已经足够了。”
“哀家这些日子躺在榻上倒是想了许多,人老了容易糊涂,清醒的时候倒是少了些。”
“静菡她确实是叫哀家和温家宠坏了,这些年你有多包容她,哀家都看在眼里,也是难为你了。她做一个嫔妃是够的,可也只到这里了。”
“过去哀家对皇后总是淡淡的,可也不得不承认皇后她做得极好,便是换了旁人,也做不到她这个样子。”
祁景渊道:“雁行做事儿臣一向是放心的,更何况当初也是母后您为儿臣择的。”
“有如此贤妻,是儿臣的幸事,儿臣谢您。”
太后笑道:“你我母子二人有什么好谢的,就算哀家不在了,有皇后照顾你哀家也就放心了。”
“母后。”祁景渊声音有些干涩。
太后颤颤巍巍地握住了他的手,“哀家的齐王去得早,若不是渊儿你,哀家也没什么指望了。”
祁景渊双手握紧了她干枯的手,“您养了儿臣一场,儿臣心里感念您。”
太后摇了摇头,“你自小资质出众,便不是哀家也会有别的嫔妃收养你。哀家也不过是因着自己是皇后,没人跟哀家抢而已。”
祁景渊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您照顾儿臣的那些日子,儿臣都铭记在心。”
“您……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祁景渊艰难地问完这句话,就抬头仔细看着老了许多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