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玉正要反驳,雷霆紧接着道:“我真想把你关在我的别墅里,镜头,视线,什么也别想对准你,只有我能让你哭。”
“但是……算了。”雷霆把烟按在烟灰缸里,走到床边给阮季玉盖好被子。
“明天我会让辛西娅带着剧本和合同找你。”雷霆说完这句话,手指抚了一下阮季玉的额头,气息就离开了。
带着雪茄的腐朽气味一起离开了阮季玉的嗅觉。
灯暗了下去,房门开了又关,屋里一下子失去了声响。
阮季玉呆呆躺在床上。
“……疯子。”他最终评价。
雷霆的身世阮季玉大概知道一些。他懂得雷霆的不正常,也明白他的狠辣手腕以及那种阴暗从父亲早逝的豪门家族而来。
阮季玉不想和雷霆纠缠,正是因为他知道雷霆是哪种人。
他曾经是专业卧底侦探,怎么会不了解每个人的弱点。
雷霆的弱点就在于他是雷霆。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一个弱点。即使他再强大,他也是无法自洽的,永远索取却永远无法得到的。
雷霆就是这样的人,阮季玉从开始就压根不屑于在他面前伪装。
但是不伪装就意味着,从一开始,认识雷霆的人,就是自己本身。
他的冷漠,他的不合常理,他见血不慌的异常,他自身性格里的冷傲,都直接袒露在了雷霆面前。
他并不是个乖弟弟,也不会是外表温柔内里强大的“贤妻”,他扮演的只是那些人眼里所期待的“阮季玉”,而不是自己。
只有雷霆见过自己的冷漠和精明,也只有自己见过雷霆的阴暗和犯二。
真是遇上了冤家。
计划是可以步步为营缜密无疏漏的,可有时人的感情却是永远无法用“计谋”提前计算的。
就像李枫见到了文泰麟,拿到一个目前来说聊胜于无的新代言,在从□□回来的路上,他一边思索怎么才能让阮季玉再中一次药,一时不防,他的车就撞上了另一辆车。
那辆车后车窗降下,车里的男人回眸看他,和影帝文正佟长相有六七分相似。
文家大哥,文泰麟的大儿子,文家实际的下一代继承人,也是当初给文泰麟的身上装窃听器的那个人。
文泰麟所有灰色产业都在这个大儿子手里。
李枫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没说得出话。
“阮季枫。”车里的男人认出了他,他冷淡地收回视线,可下一句话却让李枫浑身汗毛直立:“刘泷是你的人吧,他已经死了。他们的药是从我这里拿的,上车吧。”
文家的司机都是训练有素的,车内后座挡板无声地升起,隔绝了一个只有李枫和文家大少爷的私密谈话空间。
李枫有些局促,他穿着一身名牌,绝对没有什么穷酸气,但在文大少爷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刚刚和文泰麟见面时一样,和那些从出生起就没尝过下层的滋味,真正有地位身份,不怒自威的人在一起,李枫有一种天然的自卑,有时还会生出一种扭曲的愤怒和报复心,就像他看雷霆时一样。
李枫双手学生似的放在膝盖上,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但他的视线也只抬到了对方的领带结位置,清了清嗓子:“……文大少爷,没想到你也和这些生意有关。”
文正隆没说话,只是从面前已经打开的金属保险箱内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看厚度和大小里面是一沓纸币,应该有两万左右,但让人最心惊肉跳的是纸袋表面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把这个沾血的牛皮纸袋板板正正地放在李枫的膝头,李枫肌肉绷紧了一下,没用手去碰,只是抬头看向这个男人的脸。
文正隆的侧脸被车窗外的天光映照得异常清晰,这个角度看过去,李枫有一种看到了在电影荧幕上饰演反派大人物的文正佟的既视感,每个毛孔都那么真实,但他的压迫感却要比文正佟强许多倍。
显然,文家样貌最出众的儿子,好像并不是身为影帝的文正佟。
文正隆开口:“这是刘泷身上剩下还没花掉的钱,他已经把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这钱,物归原主。”
李枫吞咽了一下,可他又好像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人,于是强行抬起眼和对方对视着,视线尽力不躲闪:“文先生你能给我提供药?”
文正隆微微皱了一下眉,并不看李枫,开口语气有些淡,他一抬手,坐在后排的保镖便极其有眼色地凑上来给他递上香烟,并打开一只低调的银色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你想要什么样的药,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给你安排就是了。”文正隆并没有打开防弹玻璃的单向透视车窗,李枫闻到了香烟的呛人气味,感觉有些热。
李枫额头流下一条蜿蜒的汗,他顾不上擦,只是紧了紧牙根,声音有些干涩:“要我做什么。”
文正隆并不急着开口,不急不缓地把烟灰弹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亮了一下,他才用那个红亮的烟头指了指李枫膝头的那沓带血的钱。
“打开看看。”
李枫顿时感觉腿上的东西又重了几分,压得他有些小腿发软。
他草草看了一眼文正隆的表情,手指略有些抖打开了纸袋,倒出一厚沓纸币,以及最上面附带的一张照片。
李枫正要拿起那张照片,手指却顿在了空中,很快,他手腕上那只价值百万的白冰川限量款手表就跟着他的手一起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那显然是刘泷拍摄的,李枫和刘泷几乎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知道刘泷有个习惯,就是每次他们干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儿,刘泷都会拍一张“纪念照片”,有时是惨死的猫尸体,有时是正在大哭的小孩的脸,还有些更不能说也不能见人的,当然刘泷也不是傻子,他从来不会把他俩的脸拍进照片里,这也是李枫从没有在意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