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未交心,他也从未了解过我,我摆一下脸色,他就将我看作性情严苛的人,反正我也不想跟他过下去了,与其和离之后回娘家看脸色,倒不如在这里清静。说我杀了人,便杀了吧,他宁可相信那个云娘,也不愿信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氏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终是停住了。
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仰头望着公主。
“我如今关在这里,他必是抚掌大笑,快活得很了吧?”
公主叹了口气。
“我今夜来,原是想与你长谈,说服你改变主意,但是现在,我发现不用这么做了。”
魏氏不明所以。
公主:“在来看你之前,我先去看了云娘。但正好,云娘死了。”
魏氏错愕。
“怎么死的?”
“摔碎了饭碗,用瓷片割喉。”
魏氏悚然变色,不禁抚上自己的脖子,后怕让说话都变了语调。
“怎会如此?!”
公主:“另外一件事,在你入狱之后,陆惟让人封锁杨家,不得有人出入,但杨园不知轻重,贿赂了守门兵卒偷溜出去喝酒,结果酒后杀了秦州功曹黄禹一家十二口人,如今也进州狱来了,而且去的是死狱。”
魏氏睁大眼,忍不住起身,表情变化更大。
“不可能,他我再了解不过,他虽然不负责任,却绝没有那个胆子动手杀人,更何况是杀人全家!”
公主:“事实俱在,他被发现时,醉倒在巷子里,身上还有与黄家印在墙上一模一样的血手印。”
魏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万念俱灰,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最坏打算,却没想到事情发生远远出乎自己意料。
“这到底……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他?”
公主:“杨园那个性子,怕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了,想要洗清嫌疑,只能靠你自己,我听说杨家平时都是你在管事。那云娘与谁交往过密?还有郑姬,她死之前,有谁去找过她?”
魏氏失了神,被这一连串打击和质问下来,人已经有些恍惚,但她好歹比杨园强些,没有一味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里,还能勉强定下心神,努力往公主说的方向去想。
“我想起来了,杨园极爱他那些花草树木,就专门找了个人去管,此人叫老黑,全名我不晓得,他的确是将园中花草打理得很好,听说他喜欢郑姬,私下还给郑姬送过花,但是被郑姬骂走了,因此沦为杨府笑柄。”
公主:“老黑如今还是杨府园丁?”
魏氏:“是。”
公主有点好奇:“他既对郑姬有意,杨园不管吗?”
魏氏哂笑:“他根本不知此事,对他而言,郑姬也好,云娘也好,不过都是玩物罢了,他高兴的时候听听她们唱曲,不高兴的时候就将人撂到一边,冷落十天半个月,我也觉得杨园是个混账,又何必去当那个恶人?”
以她对杨园毫不掩饰的厌恶,公主能看出她真情流露。
魏氏的确不像会去残害郑姬的人。
只是单凭这些判断,不足为证据。
“对了,杨家前院还有个管事,名叫杨忠,父母都是杨家人,他是家生子,因为精明能干被提拔为管事,先前就有传言,说他跟云娘有私情,我将他们二人召去问过,他们都矢口否认,我也没有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殿下也可以将那杨忠召来问问,他能做的毕竟比老黑要多很多,即便池塘沉尸,也可以将四周人手调开,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公主颔首:“我会去询问的,若最后凶手另有其人,你就会没事的。”
魏氏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固然希望洗清嫌疑,但这对她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正是日复一日与杨园过得绝望,才会索性对郑姬的死不作辩解,即便是最后抓住凶手,她能回到杨家,对魏氏而言也不是一桩值得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