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远在边境的木城也越热闹起来,闹市里人满为患,商贩的喊卖声,年轻男女的笑骂以及孩童的嬉闹声都充斥在这条街市上,门神、桃符、对联这些新年贴子铺满了半条街,另一边的蜜饯果脯更是五花八门,阿诺独自游走于各个蜜饯铺子间一时挑花了眼。
与外面繁闹的街市相比,城东别院里可是安静得连只麻雀飞过都嫌吵,由于宗王在养病期间喜静,故而仆从们就连在打扫时都不敢出过大的声响。
“城内各官员的请帖已让人送了,这四份是送去三秀药庄的,三秀先生得先生你亲自去请。”内室,颜宗说着已将四张请帖放至书案上。
“殿下真要将三秀先生也请来?”范先生拾起面前的四张请帖,担忧问道。
“先生放心,三秀药庄是三秀药庄,酆国叛逆是酆国叛逆,本王也相信三秀先生是被那回风欺瞒利用了,但三秀药庄想要洗清嫌疑就必须与本王一道当着木城众官的面揭露真相。”颜宗眼眸冰冷地看向范先生说道。
“也罢,让三秀先生亲眼看清自己徒弟的真面目总好过事后我们去做解释。”宗王的话也算是给了范先生一颗定心丸,不牵连三秀药庄自是最好的。
颜宗不再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案桌上一串带有紫菀花的手链,范先生见状眉头又皱了起来,低眸之时也转身默默退了出去。
“阿诺人呢?”范先生来到庭院的长廊口,问向一旁的仆从。
“回先生,阿诺公子出去逛闹市了。”仆从恭敬回道。
范先生听完无奈地笑了笑,这贪玩性子何时能收一收?
“饭饮正常?”
“这几日都食不下咽,也难以寝卧。”
“几时难以入睡?还是整宿?”
“一直要熬到四更后才能入睡,且下泉不利,屎也解不出。”
“舌头伸出来看看。”
家家户户都在为春节添置喜庆,而三秀药庄却仍在为络绎不绝的病人忙碌着,年关前的患者尤为多,诊堂长廊都挤满了病人,三秀与徒弟回风一道坐诊,修名辅助在侧,司瑶的针灸已得到庄主三秀的认可便也能独当一面在旁负责下针与艾灸,诊堂后面的药堂与煎药房同样也忙碌不停。
“范先生,今日药庄人太多了,三秀先生与修名先生恐怕一时都抽不开身,我们还要等么?”药庄外,一位仆从自庄中跑出,来到一辆马车前揖礼回问道。
“先回去吧,晚些再来。”范先生掀帘看了一眼被药味与烟气笼罩的三秀药庄,随即对仍候在马车前的仆从笑道。
“是。”仆从应声牵着马掉头而去。
而此时的木城县衙内,众官员皆是一脸愁云地围在县令司徒亭身边,自收到宗王的请帖后个个都是心中难安,毕竟宗王在木城驻军多年可从未将他们这些地方小官放在眼里,今年这好端端地邀请他们一起过岁除,这让他们能不忐忑吗?
“大人,这宗王怎会想到在年关之夜宴请我们?”
“是啊,在这之前宗王可从不与我们走近,会不会是”
“咳咳,各位大人,慎言呐!”不等话完,司徒亭轻咳了两声,低声提醒完,又继续不以为然地笑道:“各位大人怕是多虑了,我等芝麻小官哪配让宗王费心思,不过是宗王在城中养病恰巧碰到年关想与我等一同热闹热闹罢,大家只管放宽心去赴宴,陪宗王尽兴了比什么都强。”嘴上虽如此说,但他的心里也是没底。
听到县令都如此说,众官员心中的石头也算稍稍落下。
申时之后,三秀药庄的病人这才渐渐少了,累了一天的三秀也在药童的搀扶下回后院歇息,可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另一药童便来报范先生到访,三秀虽嘴上骂骂咧咧十分不满,但还是让药童将人请进后院。
“老棋友,我才刚来还没与你对棋,怎么见到我这般火气大?”三秀气鼓鼓地将一杯热茶重重放在范先生面前,范先生吓得赶紧陪笑道。
“走走走,我老头子累了一天哪有精力再跟你下棋!”三秀一听对棋,挥手就要将范先生打出去。
“别急别急,我今日也不是来下棋的。”范先生倒是不紧不慢继续笑道。
“不是下棋的?那宗小子派你来的?”三秀这才安静地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喝完手中的茶,好奇问道。
范先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也将四张请帖放到三秀面前。
“啧啧,难得啊,难得这宗小子如此看得起我三秀药庄。”三秀拿起一张请帖看了看,立马阴阳怪气起来。
“三秀先生这是哪里话,您既是英儿的恩师又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在殿下心中三秀药庄自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范先生嘴角微抽,无奈笑道。
“这宴是单请我三秀药庄的还是也有其他人?”范先生的话倒让三秀高兴了几分,但嘴上却仍不依不饶。
“除了三秀药庄还有木城的几位大人”
“你们官场宴饮,请我等升斗小民去做什么?”不等范先生说完,三秀将手中的请帖往案上一扔,拉着个脸道。
“三秀先生莫生气,这次年关宴只为庆新不谈政务,先生也知道殿下此时在城中是为了养病,碰巧到了年关,索性就在城中热闹热闹,您是殿下心中重要的长辈,这年关之宴自然是少不了先生您,再者殿下也想借年关之宴答谢回风先生与司瑶姑娘在刺杀当夜的救命之恩。”
“什么谢啊恩的,三秀药庄本就是为了救死扶伤而存在,救他是救,救别人一样是救,有什么区别?他的心意我三秀药庄领了,但去不去另说吧。”三秀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神态。
“也罢,时候不早了,请帖既已送到我也要回去复命了。”范先生也不打算再劝,笑着起身便要走,但没走几步又回头突然一脸认真道:“三秀先生有所不知,殿下年后就要回京完婚了,娶的是姑云国的公主。”
范先生说完这才自行离去,三秀愣了半晌才突然泛着眼泪笑了起来:
“英儿啊,你的孩子要成家了,很快,你也要做祖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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