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再做不回徐冬肆了。
无论她内里如何,他人眼中,她身上娼妓的标签永远无法洗脱,她做的一切得不到尊重,只会收获轻视与嘲笑。
冬姒只是徐冬肆的污点。
她这辈子也摆脱不了以色侍人的命运,她再做不回徐冬肆了。
没了盼头,冬姒突然厌倦了成天喝酒陪笑做达官贵人解语花的日子,她心不在焉弹断了琴弦,跳舞时又摔了腿,可惜这一摔有些狠,给她落了病根,走起路来也不大稳当,曾经花样百出只为博她一笑的人们,如今个个在背后嘲笑她叫她跛子。
她渐渐被遗忘在了满庭春的角落,毕竟这楼内从来不缺会讨人欢心的漂亮姑娘。
冬姒就这样在满庭春里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当初说要给她写信的初霁再无音讯,但冬姒已经不在乎了。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坐在窗边出神,会想初霁如今在做什么,她还在为她说的话努力吗,还是说,如今她早已嫁了人,成了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她还会回来吗?
当年雪夜那般的笑容,她还能再瞧一眼吗?
冬姒一生骄傲过,也低落过,她曾站在繁华中心被万人注目,也曾在没有暖炉的房间里挨过一个又一个雪夜。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幸运的话,她还能从鸨母那里讨来自由,最差,也不过死在满庭春不为人知的角落。
直到有一天,满庭春内的小仆吴哀匆匆忙忙找到她,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她,他听人说,秦老侯爷要给她赎身,抬她回家做小妾。
这个消息对于冬姒来说,同晴天霹雳一般无二,它毫无征兆地落下,无情地击碎了冬姒心里最后一丝净土。
她这一生,最不愿以色侍人。
曾经她为了自由努力过,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如今她成了个被人耻笑的跛子,容貌也早不如从前,却还是有人想以这种方式将她困于宅院。
冬姒原本还能冷静得下来,她问吴哀这消息的来源,吴哀却道自己是在酒楼亲耳听秦老侯爷说的,冬姒又要他别声张,至少不能让鸨母知道,可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鸨母夸张的笑声:
“秦老侯爷?就是咱城里那位秦老侯爷?冬姒啊冬姒,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福气呢?”
骄阳碾尘
鸨母一把推开门,扭着胯走了进来,冬姒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鸨母没有注意她的动作,她还沉浸在欢喜中无法回神:
“侯爷,那可是秦老侯爷,竟也看得上你?真是意外之喜,我本就嫌你这跛子碍事,没想到临了还能靠你赚上一笔。”
冬姒蜷起手指,罕见地出言顶撞了她:
“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