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叙冬抬手勾小孩肩膀,很熟络地关心起对方。小狗在他们身边转圈摇尾巴。
钟玫放下奢侈品包包,朝苏青温柔笑笑,接着看向老太太,“妈,今晚老孟有应酬不回来,您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老太太伸手指导苏青落剪刀,头也不抬,“小青,你想吃什么?”
婆媳战争的开始往往就是一句话,苏青不知道怎么接话,可不能不给予回应。
这时,孟叙冬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我们出去吃。”
“这怎么行?难得你回来了。”钟玫蹙眉而笑,俨然母亲的姿态。
“我来吧。”老太太撑着膝盖与沙发缓缓起身,“冬子好久没吃我烧的菜了,小青也尝尝看奶奶手艺怎么样。”
苏青忙放下针线活,“那太有口福了,我给您搭手。”
“不用你。”奶奶越过钟玫往开放式厨房的集成灶台走去。
钟玫脸上闪过冷漠,又优雅地迈步上前,“妈,你看看需要些什么,没有的我叫阿姨去买。“
阿姨应了一声,“哎。”
苏青转头暗暗向孟叙冬求助,他带着她一同走向厨房,却是说:“你旁边玩。”
孟叙冬挽起袖子和奶奶一起理菜,钟玫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能在岛台这一面准备小菜。
钟玫从抽屉取出一把漂亮的刀,过水冲洗,“好多年没见了,成大闺女了。记得你小时候就漂亮,招人喜欢,难怪冬子也惦记。”
也这个字眼十分微妙,让人不敢猜测其中隐含了什么信息。
苏青垂眸笑笑,“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拜访您和孟叔叔,他一直忙工地。”
“一家人怎么说这些,要我看就是冬子不懂事儿,本来该我们先去你家提亲的,哎,这些都不说了。”钟玫用棉麻布擦干净刀刃的水,从阿姨手里接过一盒豆腐划块。她的手细腻光滑,一点都没有上了年纪的松弛,脸也是,精致妆容下看不出太多医美痕迹。
“但不能住招待所吧,像什么话。不如你们就搬到城里来,我和你爸给你们准备婚房,再说了冬子名下也不是没有房子。”
空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好似迷惑人心的信息素。
苏青诚恳地说:“这些年我妈一个人忙活澡堂,我想多陪陪她。”
钟玫一双笑眼里藏着审视,“亲家身体好吧?”
背后的孟叙冬呛声:“那能不好?”
钟玫转头瞧了他一眼,淡笑:“我知道,嫂子勤劳肯干,就像冬子奶奶,不管我们怎么劝都要在乡下守着那片果园。以后啊,等她们闲下来了搬来城里,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客厅传来任天堂游戏音效,男孩放肆大笑。
小的十二岁,大的二十岁,还在国外念书。在老孟下岗干工程之前,他便有了两个家庭。
大一的时候苏青在影展上看了一部电影,晃动的影像让人眩晕,到影院外透气,遇见了同样中场离席的人。
那个人说受够了这些第六代导演,但她只是透过电影想起了孟家与孟叙冬。天意来临时从不昭示,事后才觉如是,多年之后她竟参与进这个家庭。
孟家奶奶最拿手的是东北老式烧肉,由于没有趁手的土灶,无法施展。在苏青对一桌子大菜连声称赞中,奶奶略有点遗憾地说,什么时候去乡下给他们做。
餐后有阿姨洗碗,苏青得以避免“第一次到对象家应不应该洗碗”这类问题。
他们和小孩玩了会儿派对游戏,一起陪奶奶看了一集多年代剧。奶奶困乏了,孟叙冬将人送去了房间。
空气里有微妙的焦灼,苏青觉得自己在等待着某种审判。
被人捏住秘密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你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
钟玫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体己话,上楼去了。
空荡的客厅里,苏青独自面对电视剧里的家长里短。吊灯映照着高高的墙壁,她余光瞥见楼上走廊若隐若现的身影,看不真切。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水族馆,只听见轻微心跳声敲击着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