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勖将老爷子的轮椅推到早春的暖阳里,细致地整理他的毯子,口中平静地说着法院的宣判。
秦敬三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陆梦静十五年,出狱后驱逐出境。
原来陆梦静几年前就已经牵涉进大宗来路不明的政治资金,只不过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一家人里,只有秦冕算是干净。
秦老爷子望着窗外泛青的远山,沉默亦如山。
秦勖坐下,语气淡然得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二叔到底是爱子心切。”
晏雪坐在茶几对面,放下托盘,沉眉敛目地摆弄茶具,仿佛充耳不闻,只忙着侍弄眼前上品的茶叶。
他自小学东西就有天分,端起架子来似模似样,如今只是斟个茶水,都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矜贵气度。
秦勖静静地望着,连同秦老爷子也是一语不发地看着,似乎都在用心欣赏晏雪的动作。
等茶斟好,秦勖抬手去拿,对老爷子说:“爷爷放心,不管怎么样,我是秦冕的堂兄,绝对没有逼他上思路的道理。”
薄唇吹了吹茶盏的热气,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便一饮而尽。
秦老爷子望向窗外,依旧是不语。
他该回秦家大宅,但迟迟不回去,像是一种表态。
但是这态度,对于秦勖而言,对于整个秦家,都已经无足轻重。
良久。
秦老爷子嘶哑的嗓音才响起:“送他去美国。”
秦勖看到了对面的小猫忽而抬眸望向自己,嘴角一撇,转而看向老爷子:“既然爷爷这么计划,那我去办。”
言语与态度,无不像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孝子贤孙。
一周后的下午。
秦冕出现在秦家大宅,收拾最后一些东西,准备远走他乡。
这半年,他染上酗酒的坏毛病,试图以酒精麻痹神经。
他始终无法面对自己成了阶下囚的儿子。
名流圈子里曾经的朋友,多少都要体面,谁也不会直白地当面诋毁,但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鄙夷,已经足够无数遍地杀死曾经目下无尘、心比天高的豪门阔少。
今天天气极佳,暖阳微风,气温适宜。
晏雪正在湖边的阳伞下支起画架。
画布上的湖面如撒了一片星光,绿意宁和。
他身侧的茶几上,是一些新鲜的应季水果与零食。
在大宅十年,秦勖重视他的饮食起居,阿姨们自然也不会怠慢,晏雪不需要特意知会,他爱吃的东西,永远都是顶好的,也永远在触手可得的近处。
秦冕在客厅望出去。
长矩形的全景落地窗仿佛是规整的画框。
在绿茵草坪上,白衣少年的肩上都染着浅淡的金色阳光,执笔专注地绘画时,仿佛是文艺电影里的美好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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