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盘输得很快,莱昂赢得也很不爽,严厉叮嘱贺宇集中精神,认真点再来一盘。然而,第二盘的局势却比前一盘更糟糕,莱昂几乎都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赢的,就那麽赢了,整个莫名其妙。
他下棋不怕输,也不怕对手难缠,唯独最讨厌对手不负责任地乱下棋,更遑论这个对手还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徒弟。
本身他的情绪就不太好,从昨天开始,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已经把他弄得满肚子郁闷,这麽一来更是火冒三丈,霍地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棋盘:「贺宇,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你是在耍我还是怎麽的?如果是你的身体还不舒服,脑子不清楚,现在就立刻给我回房间去休息,别来给我添乱!」
发完了脾气,见对方只是坐在原处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不禁有点啼笑皆非。
装傻装无辜?这小子什麽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正要再说话,突然听见一声:「莱昂!」这个声音是──
莱昂错愕地转过头看,果然看见了丹泽尔王子,在他身後还跟着几个侍从。
莱昂立刻迎面走上去:「丹泽尔?你怎麽会来这里?」
「我上次来是在几年前吧?」
丹泽尔笑着调侃道,「那时还是法瑞第一次结婚呢,现在他都娶第五任夫人了,我也该再来给他祝贺祝贺了。」
莱昂有些纳闷,当时他去向丹泽尔告假的时候,丹泽尔完全没提起过也要来参加婚宴的事,所以是临时起意做的决定?
算了,反正人都来了,他也没必要再追根问底。
两人站在那里谈笑了几句,莱昂想到王子远道而来,也该坐下来休息休息,便带着人往桌边走去。
这才注意到某人还坐在原处动也没动,莱昂皱了皱眉,暗忖着这小子果真是身体不舒服,恐怕还发烧了,把脑子烧出了一点毛病。
这种时候他必须端出长官的架子来:「贺宇,你没看到王子来了吗?还不快让座?」
龙澜扭头,举起摆放在桌子另一边的石凳,搬到桌子这边来。
莱昂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这是该夸还是该骂。丹泽尔依旧一派王子风范,一撩衣摆在石凳上坐下来,用不以为意的眼神瞄了龙澜一眼,说:「我和你的长官要聊聊天,你走吧。」
莱昂怕某人的脑子烧胡涂了听不明白,也补充说:「去吧,去做你自己的事。」
「你就是我的事。」龙澜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说的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不过听在莱昂耳朵里却是一团狐疑。陡然听见丹泽尔的厉喝:「无礼!什麽时候开始跟长官说话是可以『你你你』的了?」
龙澜瞥了丹泽尔一眼,再看回莱昂,说:「你就是我的事,长官。」
──这小子绝对是烧胡涂了!莱昂瞅瞅丹泽尔那越发不善的脸色,王室之威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赶忙救场:「对了,你是刚刚才到的吧,跟法瑞见到面了吗?」
「还没有。」
丹泽尔的视线回到莱昂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我直接先来找你了。」
「法瑞好像在家,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见见他。」
说着,莱昂站起来,又对龙澜丢过去一句,「你不用跟来了,你的身体不舒服,去房间休息吧。」
之後莱昂就带着丹泽尔离开了,龙澜的确没有再跟上去,坐在原处,安静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尽管莱昂已经决定要去找白幽灵解除诅咒,但由於种种因素,那场表面光鲜、实际笼罩着重重阴影的婚礼,还是势在必行。
斯普林城总督的婚礼,规模必须是盛大的。晚宴的地点就设在布雷斯特家府邸,宛如宫殿般的豪华大厅中,各方贵宾齐聚一堂,一边为婚礼送上祝福,一边享受款待,顺便再互相联络联络感情,不论是私人的还是公事的。
总督本人同样忙於应酬,莱昂也帮他应付了一会儿,之後就躲到一边独自喝起了闷酒。
想着这场婚宴背後的秘密,想着那个可怜的新娘,想着他那更加可怜的兄长,想着那最最可恨的诅咒……想着想着,喝着喝着,越喝越多,很有不醉无休的意思。
龙澜作为副手陪在他身边,瞧着那一杯接一杯的酒水进了他的肚子里,什麽话都没说。
倒是丹泽尔王子过来劝他少喝点,问题是他根本不听,索性把酒杯从他手里强行夺走。恰在这时,大厅中的乐队开始演奏舞曲,原来是跳舞的时间到了,丹泽尔顺势把莱昂拖进舞池。
这种舞是莫赫国内流传已久的传统舞蹈,不论男女老幼都会跳,通常都是两人为伴共同起舞,经常需要牵手、握手,或是挽着手,所以舞伴之间很讲究默契。
莱昂醉醺醺地踩着凌乱的舞步,时不时会撞到其他舞者,更甚者还撞到了他自己的舞伴身上,两人跳得毫无默契可言。丹泽尔倒并不见怪,也不许莱昂离开,硬是拽着他继续跳下去。
看着莱昂又一次撞在丹泽尔身上,被丹泽尔顺手自然地搂住,龙澜转身走到大厅的角落处,薄唇一张,吹了口气。
呼──
一瞬之间,厅内所有烛火全部熄灭,偌大的空间陷入一片黑暗。
人们发出惊呼,舞者停止跳舞,悠扬的乐曲也中断了。
很快有人过来把烛火重新点燃,众人得知是虚惊一场,这才放心,继续吃喝玩乐。乐队再度开始演奏,舞池中又热闹了起来。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王子身旁那些谨慎的侍从们还是提高了警惕,严密地守卫在丹泽尔周遭。至於莱昂,早已经回到桌边继续喝他的酒。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副手走了过来,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怎麽不去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