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拜访了国子监祭酒。
许怀义被人叫醒匆促来大堂,脚步在门口迟疑半晌才进来,惊疑不定。
我慢吞吞掀开帷帽:「许大人,深夜拜访,在下冒昧了。」
他脸上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恐惧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是忌惮,但最终也没敢把我打出去。
我哂然一笑。
有人说,我是我义父养的一条疯狗,上了哪家门,第二天这家就要被抄家了。
许怀义也怪镇静的。
「宁大人来访,敢问是下官哪里碍了提督的眼吗?下官一世廉洁,若要下官死,也该死个明白。」
他的手兀自颤抖着,还是硬撑冷静。
我坐在宽大的木椅上,端着温热的茶盏,就这样一语不发地看了他半晌。
直到许怀义额头有冷汗落下,我才放下手里的杯子。
瓷器磕在桌上,在寂静的大堂内格外清晰。
他呼吸更急促了一些,我却慢慢笑了起来。
「明光,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啊,将以前所有的东西都盖住,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立足于世。」
这话像是晴天霹雳,许怀义猛地抬起头来。
他死死盯着我,有血丝在眼眶里密布着,愕然和惊恐都无所遁形。
把罪臣之女改头换面藏在自己身边,还成了公主的好友,这是天大的罪名。
饶是许怀义浸润官场多年,也在这时意识到了某种肝胆俱裂的危险正在靠近。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在他的质问中站起身来,终于呼出一口气来。
许怀义和我爹曾是挚友,大难当头,他冒着风险救了我小妹。
这恩,我无以为报。
在他震惊连连后退的动作中,我一掀袍摆,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你救了我亲妹妹。」
许明光出生的那一天,萧氏举家覆灭。
我在混乱中被人救走,最后保护我的人死了,就流落街头颠沛流离,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烧成了废墟。
他们说我爹娘被斩首,连刚出生的小妹也被烧死在大火里。
没想到,多年后我还有亲人活在世上。
屋内静得可怕,许怀义脸色难看。
他张了张口,再看向我的目光十分复杂,他举起手。
我幼年时,他每每拜访我父亲,都会笑眯眯的为我带来一些零嘴,哄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