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话痨此刻正是走得口干舌燥,本来举水欲喝,可想想刚才蒋哥二人的对话,他又强把口渴忍了下去。王话痨举起水壶,假做喝水,但是并未把水咽下。不过他耳朵尖,很快听到了身边同伴“咕嘟嘟”喝水的声音。
王话痨有心提醒,但是身边儿有人看守,他满心着急也没法儿出声儿。
那船顺流而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船靠岸,王话痨让人一脚给踹到岸上。
王话痨趴在岸边,耳听水声潺潺、桨声阵阵,那船似乎走远,他才一骨碌坐了起来摘下眼罩,向河里望去。这里好大湿气,天上隐有雷声,浓重白雾如厚重棉絮团团弥漫河上。
王话痨看到并不宽阔的浑河之上,一艘黑船越飘越远,终于不可再见。
黑船?!
王话痨回头再看岸上:眼前殷山隐隐,脚下官道笔直,道边相连阡陌,远处稀疏树林。
这地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即在此时,狂风四起!
大风吹散乌云,露出漫天星月。
王话痨陡然明白了:这不就是闹狐狸大人出巡那回,我们遇到杨周氏拦轿伸冤的那地儿么?难道我这真碰到狐狸精了?
想到这里,王话痨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在王衙役魂飞魄散这么个当儿,他忽然觉得身边有响动儿。
王话痨惊恐回头,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正要伸手搀扶自己。他手里也有蒙脸的黑套一条,显然是刚才那帮提包袱汉子里的一员。
王话痨颤抖着问:“你是何人?”
那小伙子说:“这位大哥,我家住杨家坨,我叫杨家远。因家中贫困,让神仙大叔挑中了帮忙搬家的。”他摸摸怀里的工钱,笑容坦然:“大哥莫非晕船迷失了道路?黑天半夜,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王话痨看这孩子面相忠厚,他突然想起一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小远啊!你……你没觉得身上不舒坦吧?”
杨家远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没有啊……大哥身上有什么难过吗?”
王话痨仔细看了杨家远的面色良久,就见月亮底下这孩子脸色正常,精神挺好。
王话痨终于放下心事,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拽着杨家远的手说:“小兄弟啊,这起人行踪诡异不像‘神仙’,多半是‘妖’!你年纪轻轻,以后休挣这玩儿命的钱了吧。”说罢,王话痨拍拍他的手道:“你若身体不适,千万莫要耽误,立刻去宛平县找诰命夫人诊脉医治,听见了没?”
杨家远心道:诰命夫人怎会理我乡下小子?可这孩子年幼老实,只是敷衍点头。
眼看明月西沉,东边依稀有了曙色,王话痨当即与杨家远匆匆作别。
他要赶紧回去,将这一宿的古怪悉数报给大人知道!
当打着哈切的柳溶月让王话痨从炕上活活砸起来的时候,她感慨万千:看起来啊,王话痨前两天真不是让苏旭一花卷儿麻翻的。他就是想他的亲妈了,你看这探亲回来,立刻生龙活虎!不是,你不至于这么早来跟我报到吧?鸡还没叫呢!
即便如此,柳大人还是披衣而起,在三堂接见了急火上房的王话痨。
眼见这位亲信省亲一趟,装束大不寻常:身有鸡窝稻草,发龇羽毛数根。
柳溶月顿时狐疑:“你当黄鼠狼去了是怎么着?”
谁知王话痨头一句话就是:“大人!我把狐狸精老窝找着了!”
柳溶月精神一振:“在哪里?”
王话痨一把拽住柳溶月的袖子,兴冲冲往外就走:“我也不知道。不过咱点齐了人马跟着喂鸡的碎谷子,一准儿没错儿!”
柳溶月哀叹:甭问!他还真当黄鼠狼去了!要说这也算以仙治仙之计,左右是当鸡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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