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马一下嘶鸣起来,窈娘惊了一下,捂住胸口,和解氏对视一眼,“娘,这是怎么了?”
却没想到帘子掀开后,发现是熟稔,窈娘喊了一声:“爹,您怎么来了?”
颜应祁迅速下马,又进来马车上,这马车原本窈娘和解氏坐着很宽松,但是颜应祁进来之后,就变得逼仄起来。
“你们俩准备回金陵?就这么回去?”
解氏别过脸去,窈娘也道:“爹,我不愿意嫁给沈临风,总之,我回去金陵了。”
颜应祁扶额:“我那也是露了点口风给你娘,她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我又没说一定会这样,对不对?窈娘,爹爹平日待你也算是有求必应吧。”
“我还不知道你,但凡说了什么,肯定就会去做的,反正我是不同意的,我们金陵也是人文荟萃之地,我就不信找不到什么好人。”解氏冷哼一声。
颜应祁没好气道:“如今水道陆路都不太平,你也不雇个镖局,就你和窈娘两人,恐怕下人把你们卖了,你们都不知道?现在你们俩是主子,到了船上,小鬼们作祟的事情常常有的。前些日子,刚刚有官眷被卖,只要是赚钱的勾当,杀人都做,更何况是你们母女?我可不是吓唬你们。”
窈娘确实有些害怕,但她依旧道:“爹,那是别人,未必是我们,只要我们小心些就好了,再者如今乘船顺风顺水,二十日就到了,没事儿的。”
解氏握紧拳头,也道:“比起窈娘吃一辈子的夹生饭,我宁愿回去,指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再说了,你这个人执拗的很,我也怕我被你说服了。”
“多谢你对我的赞赏。”颜应祁听了也觉得好笑。
他见母女二人都似乎下定决心,自己不好劝回,故而又心生一计:“兰忧,你和三婶素来不和,现在关氏死了,恐怕她还得找你的不是,甚至会嘲笑你。别吃心,我不是劝你们回去,而是想让你们换一个地方。”
窈娘皱眉:“爹爹是何意?”
颜应祁道:“你们两个弱女子,我始终不放心,若是景昭跟你们一同回去,倒也罢了。所以,我想不若你们跟着岳父大人去开封府,开封府也是河南的首善之都,岳父为官平平,说真的这次去开封府我不是没担心的?再者,兰忧,岳母陪在岳父身边照顾,你和你生母极少相处,她又是个拘礼之人。况且,开封和洛阳离的近,你们母女还能去洛阳看牡丹,岂不是人间一大乐事?”
显然,颜应祁的话都说到解氏的心坎里去了,她又有些疑惑:“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说实在的,三老太太年纪越大脾气越发左性,你又是晚辈,总会受欺负。再说了,窈娘,金陵那地方你也玩够了,为何不去别的地儿看看呢。”颜应祁摊手。
窈娘也有些心动,的确,洛阳牡丹甲天下,开封府还是前朝的都城,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再者,跟着外祖父一起,也的确安全许多。
“可是我的船已经雇好了?”解氏又道。
颜应祁一拍巴掌,“正好,用这艘船把大丫头送回金陵去。”
解氏和兰忧都点头,颜应祁松了一口气,他听说沈临风已经辞去翰林院庶吉士,准备去河南姑母家备考制科考试,若是有缘,自然会见面,若是无缘,河南离京师更近,又有叔父在河道衙门,她们母女至少过的快活许多。
第42章
解知府今年已逾花甲之年,但是在女婿面前仍旧不敢摆架子,颜应祁倒是看起来十分恭敬,甚至都执弟子礼,说话也十分诚恳,希望解氏母女可以跟着解知府一起外任一年,也算是出去散散心,又能孝顺一下岳父母云云。
对于解知府而言,此次之所以能够谋到开封知府,当然也是托赖这个女婿。他自己能力有限,若是调到苏、扬之地当知府固然当地富庶,可是那等地方都是盯着的肥肉,且民风有上诉的风险,稍不注意就会引起民乱。
再者颜家三老太爷在河道任总督,更是对他的一重保护。
这是公,于私,解氏是他掌上明珠,自小都是抱着她在膝盖上读书长大的,现在女儿要去躲避,需要一处地方,他当然义不容辞,没有二话。
于是,窈娘和解氏原本准备水路回去金陵,现下则要走陆路去河南开封了。
这一趟也让窈娘有了新发现,她一直觉得解氏脾气不错,因为在家中,她爹和她哥哥甚至她自己脾气都算不上很好。但现下跟着解外公,她发现娘其实也有些脾气的。
大抵是在父母跟前,再大的大人也会是小孩子。
解知府以前在湖广等地做过知县通判,因当地潮湿,他自己成了个老烟枪,颜应祁送了不少上等烟丝给他,现在在路上,那叫一个烟雾缭绕。解氏直接就把他的烟袋给藏起来了,还道:“您本来身体也不是很好,常常咳嗽,现在倒好了,还每日每个限制,日也抽夜也抽。”
想来解知府的脾气还是很好的,只是苦笑:“你这孩子,小心女婿说你。”
解知府年迈,解氏的嫡母前些年也过世了,现在是解氏的生母徐老姨太太还有两个年轻点的丫鬟在伺候解知府。
话说回来,解氏和老姨太太的关系似乎有些生疏,她说过小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老姨太太是她娘,而且老姨太太规矩多,很怕解氏因为出身被人瞧不起,所以即便两人见面也对解氏严格,不许挑食也不许解氏懈怠,解氏一手好女红,就是老姨太太逼着她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