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当孟允棠进去,也只是拿起了墨条,重复着往日一直做的动作。
魏怀川没有多说话,孟允棠也没有。
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直到魏怀川去沐浴。
孟允棠跟进去服侍。
可跟往日不同的是,当她帮魏怀川脱开了衣裳,孟允棠一眼就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绷带,还有绷带里渗出来的殷红。
孟允棠的手顿住了。
魏怀川好似半点都不疼一般,见孟允棠停住了,还问一句:“血渗透了?”
孟允棠低头看了看那伤口,心中就有了判断。
都是刀光剑影里过来的,对伤势的判断,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
孟允棠摇头,又想起魏怀川又看不见,于是低声道:“应该是没裂开,瞧血迹的颜色,不是新鲜的。只是有了伤口,却不好碰水。”
伤口如果沾了水,是最容易溃烂的。
如果是深一些的伤口,只要开始烂,那就很容易要了人的性命。
打仗时候,最怕的是下雨。
沾染了雨水的伤口,定是要溃烂的,人也会发起高热,即便有药,也不一定撑得过去。
孟允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受伤了?”
魏怀川不是摄政吗?只是去宫里看折子,商议政务,怎么会受伤呢?
其实,也不算难以猜测。
这种情况,多半是遇到了刺杀。
可魏怀川身边,难道竟是一点保护也没有?
魏怀川背对着孟允棠,因而孟允棠根本看不到魏怀川的脸,更别说表情了。
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在魏怀川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丝的笑意:“遇到了刺客。有些功夫,一时不察,吃了冷箭。”
那波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拨人在前面攻过来,缠住了侍卫们,藏在高出的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对他放冷箭。
三个不同方向,他避开了两个,还有一个实在是没有时间躲避,只能选择用肩硬生生扛了。
否则,射中要害,才更要命。
孟允棠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恼意:“金丝甲呢?怎么不穿?”
当初,孟允棠就怕魏怀川在战场上受伤,特地试验了很久,让匠人研究出了金丝甲。
混了金子的铜丝,韧性十足,也足够柔软,编成的衣裳,称之为金丝甲。
金丝甲可护体。
虽然只能防一下劈砍,或是射击伤,但有这一次,也多了一次保命机会不是?
孟允棠原本也有一件,在战场上,这件软甲,救了她好几次。
魏怀川的呼吸顿了顿,沉默了一阵子,才回答一句:“坏了。修不得了。”
其实也不是修不得了,只是不舍得再用了。
但这种话,他怎么会告诉孟允棠?
孟允棠听见魏怀川这话,呼吸都一窒。
什么样的伤,才让金丝甲到修不得的地步?
她不敢问,但不代表她想不出来。
气氛好似陡然沉默下来。
孟允棠服侍魏怀川下了水,甚至不敢掉以轻心,直接陪着下了水,就怕伤口沾了水。
她这样紧张的态度,魏怀川甚至轻笑出声:“为何如此紧张?若我死了,你不是便得了自由?”
孟允棠目光一直盯着他背后的伤,虽然不想回答他,但也说了实话:“王爷若死了,奴婢怕是没有好日子过。那东西,人人都想要。可不是人人都像王爷这样。只怕真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天牢里的暗无天光,孟允棠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也不想再沦落到那个地步。
魏怀川……好歹还把她从天牢里带了出来,给了她希望。
“你倒是聪明。”魏怀川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闭目养神。
孟允棠小心翼翼替他擦拭后背。
等洗过澡,伤口是要重新上药包扎的,拆绷带的时候,孟允棠小心翼翼,几次都差点因自己不怎么受控制的手指而有些急躁。
每每还要魏怀川提醒一句:“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