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恩人,她却不要他还银子,她要他娶她。
她哭道:“我是个庶女,自小?被家?中嫡母虐待,如今她要将我嫁给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男人,裴公子,你?不娶我,我会被打死的。”
她是侯府小?姐,不嫌弃他的贫寒的家?境,毅然嫁给他,糟糠之妻不可弃,尽管两人婚后并不和美,他也从未动过旁的念头?。
直到见到那位指挥使夫人。
裴璋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君子之道、是与?陆奉的朋友之谊,另一半被两个姑娘占据,虽然没看清脸,可他有种感觉,那个姑娘就是她!
虽然两人身量、性情?各不相同,他就是那么笃定,一定是她。
莫非我与?她是前?世的夫妻吗?
裴璋陷入深深的迷惘,这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外头?有人问:“二?当家?在吗?”
“何事?”
“大当家?吩咐,请您离我们兄弟近些,刀剑无眼,以免误伤到您。”
裴璋低声道:“嗯,替我谢过大当家?。”
***
千里之外,江婉柔的日子依然安稳。
陆府有最好的药材,太医院里的太医随意?传召,淮翊的病情?很快好转,为了他的病,江婉柔好几天没睡好觉,让陆淮翊心?中十分?愧疚。
江婉柔问了书?棋书?墨两个书?童,大概能?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她挥退众人,亲自给淮翊喂汤药。
“我的儿,母亲读的书?不多,近来看到一句诗,不解其意?,你?能?为母亲解惑吗?”
陆淮翊乌黑的眼眸“唰”地?一下?亮起来,微微点头?,矜持道:“母亲请讲,”
“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家?所作。”
江婉柔缓缓道:“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淮翊,你?父亲给你?请的老师皆是当代大儒,你?来为母亲解释一番,这是什么意?思。”
陆淮翊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
他拉住江婉柔的衣袖,“母亲,对不起,我错了。”
他不该让母亲担心?。
江婉柔摸摸他的头?,温声道:“母亲不是责怪你?
,你?有上进心?,是好事,我江婉柔生了一个的胸怀大略的儿子,高兴还来不及。”
“若是旁人,我一定喜欢聪明又上进的。但你?是我儿子,我宁愿要一个平安康健的纨绔,也不愿要一个体弱多病的文曲星。”
“母亲。”
陆淮翊不甘地?嘟囔道:“儿子不会成为纨绔。”
他身边围绕着一大帮学识渊博的老师,又有父亲和圣上看着,怎么也不至于成为纨绔。
江婉柔轻叹一口气,问道:“淮翊,你?观咱们陆国公府如何?”
陆淮翊想了想,吐出四个字,“富贵无极。”
“你?父亲如何?”
“权倾朝野。”
“既然如此,你?更该明白,咱们陆国公府不需要一个超群绝伦的继承人。”
江婉柔苦口婆心?劝道:“你?父亲树敌颇多,如今咱们陆府烈火烹油,本已足够招人忌惮,如若你?再样样出色,我们岂不是更成了旁人的眼中钉?”
“可我常年体弱,我们同样是别人眼里的钉子啊。”
陆淮翊没有轻易被糊弄,他思索片刻,口齿伶俐地?反驳道:“父亲说过,对待敌人,示弱无益,唯有勇毅之心?、刚猛之拳,兵矛之利,辅之以鲜血震慑,令人恐惧而退避。”
“儿子觉得,父亲说得有理!”
江婉柔:“……”
她忍不住点了一下?陆淮翊的小?脑袋,没好气道:“你?可真是你?爹的亲儿子!”
陆淮翊手摸额头?,讨好地?朝母亲笑笑,“儿子知道母亲的意?思,我知错了。”
“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您操心?。”
一碗汤药见底,陆淮翊苦得五官紧皱,愣是忍着不说,还是江婉柔心?软,给他喂了一口蜜饯。
“行了,你?好好养病,不用那么拼。”
江婉柔给他掖了掖被子,“咱们家?已足够显赫,你?就是拼死了,顶天继承个爵位,可我的儿,你?是长子嫡孙啊。”
“你?父亲的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她无法理解小?淮翊心?中的上进,陆奉站得太高了,位极人臣,已经到了后辈无法企及的位置。旁人三代筹谋,不及陆奉传下?来的国公爵位,用不着这么拼呀。
她如今只盼平安生下?肚里两个孩子,三个孩儿,纵然她不许陆奉纳妾,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将来到了地?底下?,她也对得起陆家?的列祖列宗。
外头?出力的事儿都让男人去干,她只等着躺平,舒舒服服享受她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