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就一个字,他只说一次。
突然,某些不怎么重要的、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涌了上来。
他记得之前安儿哭着从锦绣苑跑出去,他和他娘都以为是公主欺负了安儿,便跑去替安儿讨公道。
尽管当时在锦绣苑中,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一切都是误会,是由于沈临安对冷澜之不敬在先,但冷澜之却并没有对一个孩童动手,沈临安身上的伤也是他自己弄得。
可是,事后他们偶尔讨论起此事,还是觉得是冷澜之的错。
你一个大人,又是堂堂公主之尊,跟一个孩子叫什么真?
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那时的沈逸之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时甚至觉得,把年幼的安儿扔到平南侯府,独自面对冷心冷肺的公主,是个错误。
他不止一次后悔,觉得安儿可怜极了。
然而现在。
看着沈临安一副怯怯懦懦、怕极了自己的模样,听着自家母亲的指责,他突然就和公主共情了。
原来当时的公主,是这样的感受。
生气、愤懑、憋屈,还有一丝可笑。
突然,所有的情绪糅杂到了一起,怒意占据了上风,将其它的情绪都吞噬进了身体,沈逸之气势一变,冷漠又威严:“够了!”
赵氏面色一变。
虽然沈逸之是她儿子,她也经常会发牢骚,可每当儿子发怒,她都会发怵,当即,她后半截责怪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逸之面无表情地看向沈临安:“你知道为父想听什么。”
沈临安是个机灵的小孩。
从小他的娘亲就在教他如何取悦父亲,三岁那年被扔到平南侯府之后,他更是练就出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见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而祖母也不敢给自己撑腰,他终于怂了,不敢再耍小聪明,便呐呐道:“我和贺家兄妹发生了冲突,被夫子看到了,夫子训斥我,还让我给那兄妹二人道歉。”
沈逸之不解:“你怎么会和他们发生冲突?”
沈临安心虚地低着头,没敢说自己出手推人的事情。
那低头不语、眼眶红红的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赵氏舍不得看乖孙受委屈:“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儿,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凶安儿?从前你可不会这样!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在公主府住了几日,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沈逸之叹口气。
他虽然觉得沈临安这副模样有猫腻,但人么,都是护短的。
亲人的手段,只要不是用在自己的身上,难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罢了,娘说得对,确实算不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