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酌还是头一回听说,当初成婚时并没有人告诉他这些规矩。
“皇族也有这种规矩吗?”他问。
“皇族更甚,先帝大婚后身边只有我母后一人,我一岁时母后病故,后位便一直空悬。直到三年后,父皇才另立新后。当今陛下与皇后大婚也有六七年了,身边亦没有别的妃嫔。”
喻君酌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许久前他去参加宫宴时那一幕。当时有个朝臣在宫宴上提出来,让皇帝取消他与淮王的婚事,由是他是男子不能生养。
现在想来,原因应就是周远洄今日所言。若他这个淮王妃不许淮王纳妾,将来淮王府便不会再有别的女子,淮王自然也不会再有周榕之外的子嗣。
念及此,喻君酌大度道:“王爷若是想纳妾,我定然不会反对。”别说纳妾了,淮王就算是与他和离,他也没什么意见,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周榕。
周远洄拧了拧眉,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了祁掌柜的声音。
“淮王殿下准备纳妾?”
“祁掌柜不要误会,此事与令公子无关。”
喻君酌见祁掌柜面带不豫,以为对方也听到了先前他那番“纳男妾”的戏言,生怕对方误会自己真要介绍祁丰给周远洄当男妾。
“当然与我无关,我又不喜欢男人。”祁丰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闭嘴!”祁掌柜瞪了儿子一眼,转向周远洄:“淮王殿下,喻少师所言是否真是王爷的意思?”
周远洄深吸了口气:“本王并无此意。”
“是眼下无此意,还是将来也无此意?”
眼看祁掌柜有些咄咄逼人,喻君酌忙开口打断道:“祁掌柜,厨房里备好饭菜了吗?”
“呃……”祁掌柜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道:“饭菜已经备好,请殿下和喻少师移步饭厅。”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引着两人去了饭厅。
喻君酌忍不住打量了祁掌柜一眼,心道这人是真挺奇怪的,看着斯斯文文一派老成,说起话来却没什么分寸。先是逮着自己问东问西,如今竟然过问起了淮王纳妾一事。
不过等他看到饭厅内的一大桌菜肴时,便没心思犯嘀咕了。
这祁掌柜行事虽然有点奇怪,却极为用心,一桌菜不仅置办得极为丰盛,还多是喻君酌吃惯了的菜式。看来对方说府中有个京城来的厨子,并不是随口说说。
“喻少师尝尝合不合胃口?”祁掌柜拿着公筷给喻君酌夹菜。
“祁掌柜不必客气,我自己来便可。”
喻君酌在吃饭这种事情上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尤其这段时间在大营里吃得比较单调,这会儿遇到合胃口的,当即把先前的别扭都抛到了脑后。
祁掌柜见他喜欢吃,便一直给他夹菜,一边夹菜还一边眼睛泛着红。喻君酌长得实在是太像母亲,祁掌柜看着眼前的外甥,就想起了自己早亡的妹妹,又心疼又难过。
坐在一旁的祁丰看着这一幕,当即警铃大作,心道自家老爹怎么对这个淮王妃这么上心?他长这么大,父亲都没给他夹过几次菜呢,难不成……这小子是父亲的私生子?
也不怪祁丰想岔了。
祁家落难时祁丰才一岁,并不记事。
祁掌柜不想让儿子自幼背负恩怨,便没朝他说太多。所以祁丰虽然知道自己有个过世的姑姑,每年清明过年时还会祭拜,却不知道眼前这淮王妃便是姑姑的儿子。
一顿饭快吃饱了,喻君酌才发现桌上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怎么动嘴。
坐在他旁边的周远洄面上没什么表情,坐在他另一边的祁掌柜则一直殷勤地照顾他,对面的祁丰一直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眼底满是戒备和审视。
“改日喻少师得了空可以去寒舍坐坐,我家里的厨子做菜也很好。”祁掌柜道。
“多谢祁掌柜。”喻君酌放下了筷子,免得把自己撑到打嗝。
用过饭后,周远洄便带着他准备告辞。
祁掌柜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开了口。
“在下还是忍不住想多问一句,纳妾一事,王爷当真没有此意?”
“咳咳……”喻君酌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能再绕回来。
“祁掌柜管得太宽了。”
周远洄显然已经动了气,语气中带着迫人的冷厉。
好在他最终控制住了怒气,并未当场发作。
回将军府的路上,周远洄一直没有做声,喻君酌也不敢吱声,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待到了地方以后,男人一手攥着喻君酌的手臂,大步流星将人拖到了内室。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刘管家喜气洋洋地迎上前,没等一句话说完,就被关在了门外。
“嘶!王爷……”喻君酌手腕被攥得生疼,奈何力气太小压根挣脱不得。
“喻君酌!”周远洄进屋甩上门,直接将人抵在了门后:“究竟是谁跟你说本王要纳妾?”
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少年拢在身前,身上莫名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喻君酌甚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吓得面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你要打我吗?”喻君酌颤声问。
“喻君酌,在你心里本王是个薄情的疯子吗?”周远洄都快被气笑了,今日这一出于他而言当真是无妄之灾。
好端端的不知怎么就扯到了纳妾的话题上,还让祁掌柜听了去。这下好了,今日本想带着喻君酌去见见舅舅,到头来一点好没捞着,还让祁掌柜将他当成了薄情寡义之人。
要知道,因着喻君酌的关系,周远洄从来没把永兴侯府当成是王妃的娘家。但祁掌柜不一样,他是真正在意喻君酌的长辈,也是喻君酌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周远洄一直对祁家另眼相待。今日这么一闹,他这位甥婿在祁掌柜眼里八成是没什么好印象了。
“说话,本王问你呢。”周远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