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慢,看着也怎么不着急。他后面李文溪挺急的,恨不能上去推他两把。
她的“不死”只剩十秒倒计时,但“蛛母”却没有时限,一直持续地在减血。如果倒计时结束锁血没了,血条又再降到底,那不用说,寄了。
但她急也没办法,赵黄牛一个将死之人,贸然上去招惹是不太明智的。
不急,先看看。
而且李文溪也是一路从键盘网游走过来的人,也多少有点些绝大多数玩家都有的那种“走剧情”的第三视角心理,所以她暂时就只是跟着,没做什么动作。
赵黄牛也不知道察觉到她没有。虽然李文溪也没怎么掩饰,她甚至连灯光都只是很敷衍地遮了遮朝前部分射去的光线,一回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赵黄牛一直没有回头。
只见他一个人拖着瘦长、卷曲的身体,沿着深不见底、复杂曲折的洞道一直往前走,七拐八绕,走了有三两分钟,越走越狭窄。
这条路上没有遇见别的蜘蛛,寂静无声。李文溪的药已经开始磕第二瓶。
就在这时,终于,前方的赵黄牛停下了。
李文溪看见他面朝着洞壁,
最开始还以为那真是面墙,他是走不动了歇一会儿还是怎么的。后来盯了两秒才发现,原来那墙上有个洞。
那洞高到腰腿处,还挺窄,名副其实的“狗洞”。
赵黄牛展平他瘦长的身躯,像条蚯蚓似的钻进去了。
李文溪:“……”
她走上前去,有点纠结地迟疑了一下,也弯腰试着往里钻。
真挤啊,而且居然还不是只是穿过一面墙的那种短洞,这狗洞至少有十几米长。但凡李文溪再胖一点或者她今天穿的是铁甲,那真就爬不过去一点。
这种逼仄的泥巴洞里空气是很浑浊的,虽然这地底下本来就已经很闷很难闻了,李文溪还在疯狂掉着血,整个人都一脸菜色。
她很快爬到了出口,但不太敢往外出,卡在那儿纠结,怕赵黄牛给她来什么开门杀。
而且出口处的那里面居然是有光的,李文溪的提灯在钻洞的时候已经收起来了,现在完全是借着前方透过来的光亮在视物。
她往前又挪动了几步,侧耳听着动静。
没声音啊,不会是在出口外边蹲我吧?李文溪以己度人,觉得肯定是,于是越发不敢出去。
我就在这儿待着了。
她放低身体,像条长虫似的把自己摊平,这样空出来的高度刚好够她能够艰难地完成嗑药的动作。
结果苟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是赵黄牛,他那嗓门正常人不加点电音特效那是绝对模仿不来。
李文溪听见他说:“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做我的妹妹呢?”
我去,还真是来找赵黄鸭的。幸亏跟上来了。
她听着这声音明显不是响在前面狗洞的出口处的,于是李文溪马上往外爬。
你不蹲我,那我出去看看。
“我对你不好吗?”赵黄牛的声音继续响起,嘶哑得听不太出情绪:“难道不是我每天在照顾你吗?”
这时李文溪已经一头从洞里钻了出来,在那儿探头探脑地暗中观察情况。
虽然进口矮得像狗洞,但这里面看着还挺正常,像是个普通的房间,只是很空荡,地上啥遮挡物都没有。
唬得李文溪当场刷一下又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牢房还有张床呢,怎么回事赵黄牛,搞虐待是吧。
李文溪一眼就看见了赵黄鸭,因为这间洞室里的灯就摆在赵黄鸭的脚边。
她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蜷缩着,没有抬头。
而赵黄牛以他之前走路时的那种轮子一样的姿势,四肢着地,不好说到底是蹲还是趴,正待在她的面前。低垂的弯钩般的脖颈上,一张漆黑的、顶着满头绿眼珠子的“脸”悬在她的头顶俯视着她,像只在梦魇当中才会出现的巨大怪物。
“为什么呢?黄鸭。赵黄鸭,你说,为什么?”他低低的声音问着,“这些年,他常常几天也不回来,不是只有我在陪着你,养着你吗?我出去赚钱,我给你买你想吃的东西,我照顾你。赵黄鸭,我知道你聪明得
很,你有没有良心?”
李文溪还是头一次听见赵黄牛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的声音似乎有气无力,又似乎在发着颤,只是“电音”效果实在太严重,她也不能太确定。
她屏气凝神地听,半晌,终于听见了赵黄鸭的回话。
小女孩儿特有的那种稚嫩又清脆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但出人意料的在这种情形下语气居然还算冷静。
“可你不是我哥哥。”她说,“我们家里,以前没有你这个人。”
“啊,你知道?是。”赵黄牛说,“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你们才是兄妹俩,神迹之子,是吗?你们都是真的,只有我是假的。”
李文溪正费力地试图尽量不引起屋内人注意地把自己的身体给蛄蛹出洞,太难了,这空空荡荡的,她真怕赵黄牛余光一扫就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