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渊走过去,洋洋得意的手势伸到一半,僵住了,从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玄关处的人神色平淡。
他换鞋,摘掉手表,跟徐渊擦肩而过,一言不发。
“怎么了?”
怎么跟受了内伤似得?
徐渊忙跟过去,察言观色中:“你……在医院做什么大检查了?”
梁弋周只扔下四个字。
“别跟着我。”
不太对。
徐渊跟他认识这么些年,还没怎么见过梁弋周这种脸色。
哪怕是最难的时候,T。R被业内两家龙头公司告上法庭,那次成败几乎事关生死,梁弋周也只是偶尔去阳台上喝两杯酒,到点了准时睡觉,作息十分健康。
在徐渊认识的所有人里,梁弋周是最相信自己的那个。那种稳固的自信,一开始显得莫可名状,后来渐渐显出灼人锋芒。
疲惫、黯淡,这类词从不在他的字典里。
“你要不要请个——”
徐渊跟到主卧,紧闭的门差点拍脸上。
他正犹豫着走不走,没有几分钟,人却又出来了。
手里正在拆一个实木相框。
徐渊眼熟这玩意,从十五平米出租屋开始,它就一直跟着梁弋周。
不过照片内容,徐渊从来没见过。
倒不是道德高尚一眼没看,是因为放反了。
白色的背面对外,只有黑色墨水洇开的数字痕迹。
9。29。
梁弋周走向露台,边走边取出照片,路过玻璃茶几时,俯身随手捞起了个镀银打火机,很老的一款zippo。
徐渊隐约能猜到他意图,赶忙小心开口:“……你要想好啊。”
怕梁弋周一时脑热未来埋怨自己,徐渊一路跟到露台边。
这里夜景漂亮,远处林立高楼金光闪闪,近处亦有居民楼构成人间烟火色,浦江在更远处悠悠而过。
这座城市的魔力在于新旧交织,诡谲的美感,残酷而奇特地予以人无限希望。
一道轻微的咔哒声,火苗随之窜起。
“你——”
徐渊话已经说晚了。
梁弋周压根没有半分犹疑,照片一角燃起亮裂的火光,一寸寸地吞噬掉画面中央的两人。
徐渊低头,头一次看见这张照片的全貌。
是一片连着天的西北大地,焚烧的红色染着金边,仿佛燎原的火从大片荒原上降落,记录的人是梁弋周,明显是他更年轻恣意的少年时代,不羁懒散,唇角微微弯起,眼里的笑意满得几乎溢出来,在他旁边的女生比着耶,笑得八颗牙齿都晒风,她的黑发扬起,发丝卷过了少年修长的脖颈。
他们在微笑中燃烧。
徐渊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叹了口气。
“随便吧……你清醒了别后悔就行。我先走了。”
梁弋周仿若未闻,快烧到底时,扔到了阳台花盆里,转身进了明亮的里屋,将黑夜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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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低血糖的厉害,但身体底子好,回去休息后又满血复活。
好消息也接踵而至:陆律师松了口。不过说只有两天后的中午有空,那天她会跟朋友在国金附近的餐厅吃饭,她不怕麻烦的话,可以过去聊聊。
她改了回陇城的时间,把资料又详细整理了一遍,为了给人留下好印象,特地选了几分钟衣服。
面料柔软的深蓝色牛仔衬衫、同色系九分裤,剪裁立体的休闲黑色西装,一条小巧的金色锁骨链,崔钰的四肢很长,脚踝跟腱尤其长,这一身衬得她身形利落修长。
陆律全名陆蕴,是恒亦事务所有名的资深律师,在家暴这类案件上经验颇丰,曾经做过一个金城很有名的案子,但这几年陆蕴已经转了方向,要改变其心意可不简单。
她提前五分钟到了餐厅,按照桌号过去,远远地就看见陆蕴了。
虽然没见过,但对方很好认。极有高知气质的职业女性,陆蕴没穿职业装,一件墨绿的缎面衬衫,棕色卷发扎成低马尾,比照片显得更优雅。
陆蕴对面坐了个男人,深灰西装面料高档,勾勒出惊艳骨架,两条长腿交叠,金钱味精英味都够足。能占用宝贵的午餐时间,想必不是普通朋友。
搁平时,崔钰不愿打扰人家的好事,但到手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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