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不对,为什么要做?”
男人抬头看了眼骑在马上的半大孩子,好似天生便带着威严,他连忙低头,带着哭音说:“……我见别人都多拿了,我要是不拿又觉得自己蠢,于是就……就拿了两块。”
谢元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他们这么做的逻辑:既然知道不对,不是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么?怎么见旁人做坏事,自己不做,就会觉得自己蠢呢?
她踩了下马镫,调整了下坐姿,说:
“既然是知错的,念在只有两块,多罚两天徭役,就不打了。”
跪着的夫妻一听,松了口气,连忙对着谢元感恩戴德的一顿磕头。
谢元牵着缰绳调转了马头,对着围观看热闹的人说:
“我说过很多次了,东西都是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百般计算了刚刚够,你们多贪两块就有人房顶上缺两块板子。若是缺的多了,为了保持公平,少不得重新计算,让所有人房顶上都缺两块。莫要因为贪心害了大家伙儿所有人。”
她拉着马转了一圈,一双丹凤眼目光灼灼:
“从今日起,主动交出来的既往不咎,要是不交,又被我搜了出来,按照最严厉的规矩双倍惩处!”
说罢就牵着缰绳,带着衙役们走了,在新建的各个宅基地里到处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那些巡逻的小队长,让小队长们去通知自己区域里的人。
就这么着……难民营的房子起来了。
谢元、沈留祯一起,跟关义飞,还有他带着的那些流浪儿站在一处,看着他们新起来的房子,许久都没有说话。
谢元笑着问关义飞:
“怎么样?我们答应你的事情办到了吧。这下所有人都有地方住,不会再有人跟你抢了。”
关义飞望着面前的房子,身边有几个年纪小的牵着他的手,他双眼闪着泪花,被高兴的小孩子拽的一歪一歪的,但是眼睛依旧没有移开,半晌说:
“我都没敢想这是真的……跟做梦一样。”
他扭过头来,对着谢元说:
“阿元,真要谢谢你,要不是要了你一包银钱,恐怕也没人会想起来管我们。”
谢元一听这个,脸上的笑容就小了,说:
“你不说这个事情我都忘了。以后长大了挣了钱记得还我,我娘给我点钱不容易,全给你了!”
“嗯……”关义飞不是很有信心,他长这么大,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都想不出自己会有钱的可能。
沈留祯揣着袖子,抿着唇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表情很是欣慰。
他像是只从关义飞的这一声“嗯”字里,就知道了他的所思所想一样,看着面前的房子出声说:
“没事,我跟老师已经商量好了,给你们找了能养家糊口的活儿……很多,总有能适合你的,放心吧。”
他说完,又转过脸来对着谢元说:“阿元,今日是你的生辰,高不高兴?”
关义飞有些懵了……谢元的生日不是早就过了么?
在下献丑了
谢元按着腰间的佩剑,腰背笔直。她脑海中闪现出她娘让她穿女装学规矩的场景,仰了下巴,丹凤眼眯了眯,说:
“高兴,这个生辰过的是最高兴的一个生辰。”
“你的生辰不是早过了么?”关义飞终于问出了口。
沈留祯笑着说:“不是……为了筹钱阿元请求老师拿着生日宴为由,召集人捐款。所以提前过的。”
他说完又转向了关义飞,“我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比她小几个月。”
关义飞有些感动,又有些内疚,这两个孩子毕竟比他小这么多。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是流浪儿们的大哥哥,家长。
于是低头看了看扒着他的小孩子们,说:“过生辰怎么能不热闹热闹呢?……去将大家伙儿都叫过来,有人要过生日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围着的小孩子就欢快的跳了起来,兴奋地跑去传话去了。
谢元和沈留祯看着那些孩子们异样的兴奋都有些诧异。谢元问:
“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你们家里头过生日都是怎么过的?”关义飞笑着反问道。
谢元和沈留祯对视了一眼。
沈留祯说:“我爹是个武将,常年不在家。”他顿了顿,脸色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生辰日子不怎么好,几乎没有过过,这几年都是老师和师母帮我过的。”
关义飞这时候才想起来,沈留祯曾经说过,她娘就是生他时难产死的,生辰便是娘亲的忌日……确实不能说好。
谢元叹了口气说:“我家过生辰也没有什么,往常就是专挑那一天,我娘给我做一身女郎的衣裳,再专门做些我爱吃的。吃完饭,再领我爹一顿正经的规训。说什么又长大了一岁,以后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给谢家丢人……”
关义飞听到“一身女郎的衣裳”的时候已经懵了,问:
“世家大族过生辰这么奇怪的吗?给儿子做女郎的衣裳是什么讲究?”
谢元皱了皱眉头,她本来就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留祯也无从解答,正在为难,关义飞突然恍然大悟般地说:
“我知道了……我听说有些贵人家里为了孩子能养活,会专门想法子骗老天爷,给孩子取个贱名儿什么的。你爹娘估计是想让你扮女郎来蒙混,对不对?”
谢元惊讶地看着关义飞兴奋的表情,有一瞬间也迷茫了,她看向沈留祯有些结巴地问:
“是……是因为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