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也别觉得不平,当初你投诚,可是为了保命,如今不仅命保了,还让你官升一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是个武将,武将总有武将的晋升途径,别想着这些没用的了。回头领着你的兵,好好的打几仗,自然能加官进爵,要什么没有?”
张郭听了这话,脸皮子有些发红:宗爱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当初他就是怕死在魏军手里才投降的,全是为了保命。
现在也就是命保住了,才想起来要跟魏国皇帝要些好处……早知道,当初投诚的时候,就该把条件讲好来着……可惜现在已经没了筹码,说什么也晚了。
张郭脸上多了些诚恳的颜色,对着宗爱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谢,转身走了。
沈留祯从帐篷后头让出了半个身子,看着张郭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闪着悠悠的光亮。
宗爱一转身,正好看见了沈留祯的表情,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眼远去的张郭,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于是带着玩味的笑走了过去,调侃沈留祯说:“呦……气性这么大呢?”
沈留祯有一瞬间的惊慌,他因为太过于恨那个张郭,忘了掩饰,让宗爱给看见了。他大眼睛里的光闪烁了两下,在心里思忖了下自己一个孩子,恨自己的仇人才是正常的,不至于让人对自己起什么警惕心。
于是这才撇了撇嘴,委屈又带着些许怨恨似的看着张郭的背影说:“……他是个小人!”
宗爱果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反感,而是笑着说道:“他的确不是什么英雄,不过你如今不也是跟他一样,同为魏国效力?他是小人,你是什么?”
沈留祯表情挣扎了一瞬,因为自己跟张郭这个货摆在一起而生气,但是最后还是松了脸色叹了口气,妥协似地说:
“常侍大人说得对……我也没有资格说他什么。”
他顿了一顿,又鼓着腮帮子说:
“不过自古因为贪生怕死投降的,都不值得信任。他能投降一次,就能投降第二次,这样的人肯定不能重用。”
宗爱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还用你说?不过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用处,像这种人早有惯例。你信不信,回头陛下肯定就把他派到北边去打蠕蠕了,蠕蠕人杀俘虏,他即便投降也是个死。你看他还敢投降吗?”
宗爱的眼神很是狡黠,带着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优越之感,望向了已经远去的张郭的背影。
而沈留祯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看向了不远处的皇帝车驾,心中对这个魏国皇帝多了些敬意……石余佛狸已然是个一代名将了,正值盛年有勇有谋,威名赫赫,更别提作为一个胡人,难得的是治国又颇有手段……
沈留祯心里头自然是向着汉人多一些,希望有朝一日,汉人王朝能打过来,重新统一天下,重现大汉朝的兴盛和荣耀。
可是如今南朝的皇帝中规中矩,跟石余佛狸比实在是差上许多。
沈留祯隐隐有些失望和怀疑:在他有生之年,真的能等到这一天吗?
……
……
“嘿!……吼!……嘿!”
谢元站在队列之中,挥舞着手中的长矛跟着士兵一起例行操练。
南朝士兵队列六十人为一伍,他们的伍长站在队列前头,一喊一动的领着他们操练。
只是那教的动作让谢元直皱眉头,浑身都不自在,配合着随了两下之后,觉得自己都要被练废了,于是直接不再跟着他们练,自顾自地按照师父教的动作,练自己的。
结果就见这四个伙组成的方阵里,站在边缘的谢元异军突起,挥着长矛呼呼起风,喊杀震天,直接将这六十人的靡靡松散之态给震了个稀碎。
他们的伙长……那个长着横肉酒窝的矮壮汉子,因为身高的原因,就站在谢元的身后,同样被震的一愣一愣的,跟队列里的其他人一样,看着谢元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慌神间,看见着长着八字胡的伍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才反应过来,着急地拿着长矛的尾端,照着谢元的背狠狠地戳了过去,小声地怒道:
“就你会,显摆什么显摆!”
结果被谢元一个扭身泄了劲儿,他手上戳了个空,脚下不稳差点扑出去,硬是点着脚蹦了两下才刹住了前扑的势头。
刚站稳,就连忙转身带着笑脸的跟八字胡伍长赔罪,说道:
“伍长……他……他刚来学不会,回头我教他,明天肯定就好了。”
八字胡伍长不满地看了看谢元,谢元扶着长矛,就站在那里任他看,一双丹凤眼坦然至极,本来就有天生的威势,这一下属实将鄙视和瞧不起的感觉展现的淋漓尽致。
八字胡伍长看着她这个样子,一声冷笑。
伙长连忙抬脚想踹谢元一脚,但是又被谢元轻松的扭了一下腰给躲开了。他这一脚踏空,身子又歪了歪,脸色尴尬至极,急得给她使眼色:
“他娘的跟伍长道歉啊!说你会好好学的,快说!”
一个小孩儿这么帅?
谢元腰背笔直,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呦……新来的小娃娃,学了两天的拳脚,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瞧不起我这个伍长的训练了?!你懂得个屁!你上过战场吗?!”
谢元心想:她是没上过战场,可是这军队操练的每一个动作什么用意,练得什么地方,实战的时候怎么发挥,当初可是师父手把手教的,她听的明明白白,练的清清楚楚。
若是照着伍长这么教,屁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