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粗壮汉子瞪大了眼,满脸不信,挠着头嚷嚷。
“嘘,小点声,长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咱可惹不起,不过这大理寺卿也着实可怜咯。”
一妇人赶紧扯了扯汉子衣角,压低声音,眼神却不住往邵珈辰那儿瞟,满是怜悯。
邵珈辰身形微微一滞,旋即继续前行,嘴角浮起一抹坚韧的悲凉,低声有词:
“…地牢被窃,犯人被劫,是本官监管不当…”
血顺着脊梁滑落,他的身影在众人目光与议论声中,渐行渐远、
似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朝着皇宫方向坚定而去。
直到边走边跪,经过馄饨摊。
烈日灼烧着石板路,邵珈辰背上荆条,鲜血已将衣衫浸透,结成暗红色的痂块,又被新涌出的血冲开。
他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身躯颤抖,却咬着牙在大理寺外直直跪下,膝盖与滚烫地面相触,出沉闷声响。
“邵大人,您这是何苦!”
街边卖馄饨的老者抹了把眼角,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往昔,他被无赖讹诈,险些倾家荡产,是邵珈辰明察秋毫,还他清白,如今见恩人这般,心疼不已。
邵珈辰额头豆大汗珠滚落,混着血水淌下脸颊,他神色坚定,拱手谢过老者关心,而后膝行向前。
百姓们自动让出一条路,目光满是敬重与怜惜,自簇拥其后,队伍如蜿蜒长龙。
此时,天空忽地阴云聚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一憨厚青年,曾因邵珈辰洗刷冤屈,重获新生,赶忙撑着伞冲到邵珈辰身旁,为他遮雨、
手臂因激动微微颤抖:“大人,俺这条命都是您给的,不能让您淋着。”
邵珈辰仰头,雨水溅在脸上,他眼中泪光闪烁,感激说道:
“多谢乡亲,只是珈辰乃陛下亲御大理寺卿,如今看管不当,罪有应得。
请乡亲们勿要为本官多费口舌,免得惹祸上身。”
邵珈辰越是这般说,百姓就越岔岔不平。
这招以退则进,用得炉火纯青。
人群中有人高喊:“大人铁面无私,咱不能让好人吃亏、
定要,求皇上给个公道,不然我等一同领罪!”众人纷纷附和,呼声震天。
邵珈辰继续跪行,血水、雨水在地面交织,百姓紧跟其后,神色愤然又坚毅、
那架势仿若汹涌浪潮,直逼皇宫,大有天子若不给公道交代,便要将这事闹个天翻地覆、绝不善了之意。
雨渐停歇,可阴云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京城上空,邵珈辰背上的荆条被雨水泡得滑腻、
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滴落在地,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
百姓们簇拥着他,脚步杂沓,却透着同仇敌忾的气势。
行至皇宫朱红大门前,禁卫军见状,立刻长枪一横,为的将领皱着眉,高声呵斥:
“大胆,皇宫禁地,不得擅闯,退下!”
百姓闻言眼神有了几分惧色、但还毫无退意。
尤其是曾受邵珈辰帮助的憨厚青年,在关键时刻攥紧了拳头,挺身而出,高声回道:
“军爷,邵大人一心为律法公正,犯人无端被劫,他背荆请罪、
我们只求皇上能给个公道说法,怎就成了擅闯?”
邵珈辰抬起满是泥水与血水的脸,虚弱却恳切道:
“烦请通禀陛下,大理寺卿邵珈辰,为狱中犯人被劫一事请罪、
望陛下恩准彻查,还大理寺与律法尊严。”
那将领面露犹豫,目光在邵珈辰凄惨模样和百姓激愤神情间游移,终是派了人进宫通报。
不多时,宫门缓缓开启,出来一位公公,尖着嗓子宣道:
“陛下有旨,邵珈辰进宫面圣,其余百姓,原地解散,或归于家中、
若大理寺卿之过是朝臣所为,圣上爱才如命,定然会重重处罚、
为留邵大人一世英名,不受染指。”
百姓们顿时哗然,但是也知道天下威严不可侵犯,若是真大闹,
被陛下追究,说不定不用半盏茶功夫……
他们就全都下地狱了。
他们下没事,就怕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