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门?被人推开?,宋鸢和周尧合力将买回来?的东西在进门?处放下,这才收起竹伞,摆弄了一下淋湿的衣裳。
宋鸢抹了把?脸道:“这会子?的雨可真大啊。”
她和周尧眉毛眼睫上皆坠着雨珠,姜菀翻找了一番,从柜台后转过来?,递了干手巾过去:“擦擦吧。撑伞竟也不管用吗?”
宋鸢擦着脸颊道:“这一阵子?雨下得很急,我们又急着回来?,一路小跑着,便淋湿了。”
随着她的话,姜菀也透过窗子?看见路上不少匆匆忙忙的身影。她见不少人正站在自家食肆窄窄的房檐下避雨,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便推了门?道:“外头冷,各位可以进来?坐一坐,待雨停了再赶路。”
几个正在避雨的人看清了食肆内摆着的空椅子?,实在被冻得打颤,便没再推辞,进来?坐下。姜菀又给?他?们各准备了热茶水,暖暖身子?。
另一边,宋鸢将竹伞拎起,打算拿到后院去晾着。她摆弄伞柄时,没留神伞面上有细碎的小水珠飞溅出来?,恰好落在了柜台上方摆着的一摞账簿上。
姜菀眼疾手快,连忙将那叠册子?拿到一边,用干帕子?揩了揩。她动作太快,衣袖将账簿旁的一本薄册子?拂落在地?却?没注意?。
还是旁边一位等候的客人向她道:“店家,你的东西。”
姜菀“咦”了一声,低头才发现是那本徐望赠与的字帖册子?。她将帕子?放下,又挽了挽衣袖,这才俯身去捡。
却?有人先她一步弯下腰去,如玉般的手指拈起那本册子?正要递还给?她,却?在看清内容时顿住。
“沈——”姜菀还未来?得及唤出“将军”二字,却?见沈澹盯住那字迹,手腕颤了颤,向着自己低声道:“姜娘子?,这本册子?。。。。。。是何人给?你的?”
姜菀微怔,蓦地?想?起他?正是顾元直的学生?,必然认出了师父的字,便如实道:“是县学的徐教谕。”
“原来?是他?。。。。。。我也该想?到的。”沈澹似乎苦笑了一下,将册子?递给?了她,“姜娘子?是在按着这字帖练字吗?”
姜菀赧然:“是。我一直不懂书法的技法,只一味随着自己的心随意?写写。不想?偶然得了这本册子?,推辞不下只能收下,便想?着好好用起来?。”
她道:“我从前也买过顾夫子?的字帖,因?此正好继续照着他?传授的技巧练习。”
他?神情恍惚了一瞬,笑道:“师父的字最值得钻研。他?自小便勤学苦练,兼之悟性和天分高,因?此年纪轻轻便已有所成。”
沈澹翻看了一下那本字帖,道:“姜娘子?的字确实很有灵气?,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有所小成。师父的这本字帖很适合你。”
他?随着姜菀步入店内,照旧是进了雅间坐下。沈澹看着她拿过食单,轻扯了扯唇,说道:“姜娘子?是否见过。。。。。。师父?”
“顾老夫子??”姜菀摇头,“不曾见过。听说他?如今在县学教书,很少离开?。”
“物转星移,如今的师父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无牵无挂、自由行走了。”
姜菀问道:“顾老夫子?年少时,很喜欢四处游玩吗?”
沈澹默默饮了口茶,点头:“师父青年时期最大的爱好便是游山玩水,四处寻访,作诗作画。他?每到一地?,都一定会留下些什么。”
说起顾元直,沈澹眉眼间泛起怀念:“还记得我在他?身边念书进学时,便常常听他?说起自己昔年是如何策马独游,远眺群山;亦或是画舫酌酒,水中望月。他?口中的壮丽山河是我年少时最向往的光景。”
他?放下茶盏,道:“正因?如此,师父才写下了众多诗文。无论是有感于美景,还是人事,他?总不会吝惜自己的笔墨。”
姜菀一直安静听着,闻言道:“顾老夫子?的文章确实很能动人心肠,譬如那篇《哀平章》。我先前偶然在苏娘子?那里?看到了这篇文章,虽不曾经历过当年的灾祸,但看了文字便已经觉得触目惊心。”
“平章。。。。。。”沈澹轻叹,“这篇伤感之作,是师父二十岁那年写下的。那一年,平章县天降横祸,实在令人扼腕叹息。那年洪灾的惨烈实在是百年一遇。”
姜菀口唇微微一动,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等沈澹心绪平复后将食单递过去:“将军点菜吧。”
她从里?间出来?,心中还在想?着那些事情,情不自禁叹气?。
又引着几位客人落座,姜菀回到柜台,将进门?处的水渍处理干净,以免外面的人进来?后滑倒。
“客人里?面请,请问需要散座还是雅间?”思菱站在门?前,笑意?盈盈招呼着下一位进来?的人。
那人道:“散座即可。”
姜菀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一抬头,果?然看见了那位老者。
老者向着她颔首示意?:“小娘子?。”